第52章-《逐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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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这片“星海”里,迟曜声音难得放缓,地对她说了一句:“生日快乐。”

    林折夏感觉今天这一整天,迟曜带着她把属于夏天的所有美好都收藏了起来。

    这份生日礼物,远远超过她的想象。

    “谢谢,”她说,“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查了下资料。”

    迟曜又说,“又问了徐庭,他说他之前来过。”

    林折夏“噢”了一声:“这里真的很漂亮。”

    然后两个人静静地站在这片荧海里。

    整个世界变得很安静,安静到,林折夏隐约觉得还有什么事要发生。

    她和迟曜之间的那种奇特的预感,在此刻卷土重来。

    在迟曜想张口说什么的时候,林折夏站在这片荧海中,打断了他:“迟曜。”

    她看向他,认认真真地问:“你是不是要走了?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,要去京市,”这个话题一旦开了头,后面的话想说出来就顺利很多,“……去陪叔叔阿姨啊?”

    迟曜也在垂眼看她。

    感觉时间过了很久,很久之后,她听见迟曜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原来这就是十八岁。

    她和迟曜,是不可能一直一直,一直这样继续生活下去的。

    命运的岔口不知不觉间,走到了该分别的时候。

    迟曜原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说,在他的设想里,林折夏可能会哭鼻子,可能会像初中时候读女校那样,哭着问他能不能不要走。

    毕竟这个胆小鬼最怕的,就是分别。

    但他唯独没想过,林折夏会是这种冷静的模样。

    她甚至显出一种略显稚嫩的坚韧。

    “我猜到了,”林折夏对他说,“我是不是很聪明。”

    迟曜又“嗯”了一声,说话的语气异常温柔:“你是全世界最聪明的胆小鬼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胆小鬼了。”

    早就不是了。

    而且,是因为他,所以她才变得勇敢起来的。

    只是没有想过,勇敢的林折夏,会迎来和迟曜勇敢告别的这一天。

    “京市那边资金链出了点问题,打算先把房子卖了,”迟曜简单解释,“我妈在医院,下个月动手术,我得过去照顾她。”

    “阿姨生病了?严重吗。”她问。

    “手术有点风险,”迟曜说,“暂时还不确定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在这些事情面前,再多的话都显得无力,林折夏轻声说:“希望没事,阿姨看起来就是那种活到一百岁还能用气势威慑其他老太太的人。”

    林折夏本来还想说,她其实攒了一点压岁钱。

    而且如果需要的话,林荷和魏平也一定愿意帮助他们的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但是她太了解迟曜了。

    这个人太骄傲,未必接受这种“帮助”。

    “你什么时候走呀?我去送送你。”

    林折夏最后说:“不过你千万别以为,你走了,就可以不管我这个最好的朋友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还是会给你发消息的,我会给你发很多很多很多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记得回我的消息。”

    林折夏起初是真的不难过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说到这里,后知后觉地泛上来一阵细微的鼻酸:“不回消息的话,我就,我……算了,隔那么远,我也打不到你。”

    迟曜却说: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不会?”

    “不会不回你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会多给我发点消息吗。”林折夏又问。

    “多少算多。”

    “每天几百条吧,反正要比我多。”

    “我看起来很闲吗。”

    “那五十条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十条,”林折夏最后说,“十条总行了吧,早午晚安就占三条了。”

    迟曜扫了她一眼:“所以,我每天都得给你请安?”

    “给大哥请安,”林折夏说话慢吞吞的,“……不是很正常的事么。”

    两人很幼稚地在讨论一天要给对方发几条消息。

    最后迟曜也没说他到底要发几条,话题很快过去。

    两人之间又莫名安静了一会儿。

    林折夏忍不住叫他:“迟曜。”

    “你……应该不会谈恋爱吧。”

    理智告诉她,她不该提这种危险的问题,不该把话题往这种地方引导。

    但是她控制不住。

    京市那么远,他会转进新的学校,认识新的人。

    和迟曜分开之后,在她看不见的地方,他的身上会发生一万种可能。

    这一万种可能里,会不会有那么一种可能,是他可能会遇到一个喜欢的人。

    “我的意思是,高三还是很重要的,如果你去了京市,最好不要把心思花在杂七杂八的事情上,”林折夏带着私心,所以越说越没底气,声音也越来越小,“……所以,你最好还是要好好学习,学习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谈恋爱的话……”

    林折夏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谈恋爱的话,又怎样呢。

    迟曜谈不谈恋爱,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干涉。

    在她的话戛然而止之后,迟曜忽然问:“那你呢。”

    少年说话的时候,声音跟着眼睛里的光一起黯下来,瞳孔变深,她的回答似乎对他来说异常重要:“你会谈么。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不会了,”林折夏用一种以身作则的语气说,“而且我要是敢谈恋爱,林荷第一个打死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不会。”

    迟曜说话时,看着她的眼睛,“……不会谈恋爱,会好好学习。”

    说完,他又抬起手,主动做了那个他一直嗤之以鼻的幼稚动作,他曲起尾指,尾音略微拉长:“你要是不放心的话……要不要拉个勾。”

    周遭满是黄绿色萤火。

    像是满天星光被上帝摘下来,放在了人间。

    林折夏小心翼翼地勾上迟曜的手指,心想,这个“拉勾”就是她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。

    哪怕。

    只是一句大概率不会作数的话。

    一句一旦真正分开后,就会被时间磨灭在漫长岁月里的无聊誓言。

    但起码,在今天她和迟曜拉过勾。

    她可以把这句话藏进她关于十八岁的永恒的回忆里,藏进这个夏天,藏进那个无法示人的仲夏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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