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5-《霸王与娇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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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令蓁木讷讷地看着他,蓦地后退两步:“不,我突然又不想回去了,郎君不用给我备车……刚刚不是说好了要去施粥吗?我这跟舒仪一起施粥去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拔步就走,被霍留行一把拽了回来:“你方才不是说,太后说过要想办法将你接回汴京吗?她不是当真希望你去送她最后一程,而是在给你一个离开霍府,顺理成章回家的机会。她在最后一刻还记着对你的承诺,你不要辜负她。”

    沈令蓁收敛了笑意,一瞬间眼底什么光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霍留行闭了闭眼,朝外吩咐:“京墨,去准备车马和人手,白露,收拾行囊,蒹葭,带少夫人回房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霍府上下很快行动起来。

    沈令蓁看着这闹哄哄的场景,魂游天外似的呆坐在房中,始终没回过神,直到正午时分,被蒹葭和白露一左一右搀出了府门,才终于反应过来:“我们要回汴京了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,少夫人,您节哀顺变。”

    沈令蓁恍恍惚惚地回头看了一眼霍府的门匾:“那郎君呢?”

    蒹葭面露为难之色,小声提醒她:“姑爷的腿……”

    沈令蓁迟钝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霍留行眼下是不可能自投罗网地陪她去京城的。

    她迟疑地站在原地,眼神空洞地说:“那我去跟郎君辞个别吧?”

    犹豫间,空青拿着一封信从府里追了出来,与沈令蓁说:“少夫人,郎君说,您不必特意去与他辞别了,有什么话,来日若有机会,再说无妨,若没有机会……”他说着笑了笑,将信封以背面朝上递给她,“这里有封信,是郎君方才匆匆忙忙赶的,您千万收好。郎君说,您在霍府过得不开心,到了汴京以后,要是觉得那里的家人待你好,不想再回来了,就拆了这封信。”

    沈令蓁愣了愣,惊疑不定地翻到信封的正面,一眼看到“和离书”三个字,瞪大了眼睛,赶紧把这烫手的信递还回去。

    空青又把信推了过来:“少夫人,边关这仗恐怕也快打起来了,届时战火纷飞,人如浮萍草芥,生死难料,郎君万一有个不测,有了这信,您这后半辈子也好有个着落不是?总归有备无患。倘使没有需要,您便当它从未出现过。”

    沈令蓁更咽着低下头,紧紧捏住了信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空青送信时,书房里,京墨正惊讶地问霍留行:“少夫人只是去汴京奔丧,也没说不回来了,您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霍留行淡淡一笑:“她既已知道真相,长公主岂能不心疼她如今在霍府的处境?这一次,必将以为太后守陵为由,让她滞留在汴京。”

    虽遭算计,霍留行却不得不承认,其实长公主一直以来都是对的。

    知道真相后的沈令蓁,卑微,弱势,只要身在霍府一日,就永远无法再抬起头。

    那个天真鲜活的小姑娘,是庆阳霍家没办法找回来的。想她重新笑起来,只有让她回到汴京去才行。

    “那您这和离书?”

    “她不会拆。”霍留行笃定道。

    这和离书,只是一出欲擒故纵。

    山迢迢路遥遥,总得有样东西,能够让她在汴京时时记着他,念着他。

    他终究是要去汴京的,就让她在那里乖乖等他吧。

    京墨恍然大悟:“您是故意让空青说那些话的……郎君英明,神机妙算。”

    他话音刚落,空青拿着一个包袱急急走了进来:“郎君,有件事,您恐怕没神机妙算成。”

    霍留行抬起头:“不是叫你去送信了吗?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信已交给少夫人,少夫人也收下启程了。这是底下人刚刚送来的,从汴京国公府拿到的物件。郎君此前不是差人去取了少夫人那恩公的绢帕与披氅吗?郎君看看这绢帕,就知道什么叫失算了。”

    霍留行皱了皱眉,立刻抬手接过,展开绢帕一看,霍然抬首。

    京墨也猛地拉长了下巴。

    少夫人曾说,绢帕上的题词与郎君的字迹不一样。可这手字迹,分明就是郎君的。

    只不过当初少夫人看到的,是郎君对外公开的字迹,而绢帕上的,却是郎君私下写密信用的。

    这手字迹,世上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。

    “谁竟能将郎君这手字迹模仿得这样传神?这绝……绝不可能!”京墨瞠目地与空青大眼瞪小眼,一低头,却见那绢帕上忽然晕开了一滴水渍。

    两人见鬼了似的看向霍留行:“郎君怎么落泪了?”

    霍留行一愣,似乎连自己都没有发现,被两人一提醒,才惊讶地抬手摸向湿润的眼角。

    他怔怔地低下头,注视着这块天青色的绢帕。

    不知道。

    他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只是看见这块绢帕的时候,突然就这样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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