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2章 龙胆泻肝汤-《医食无忧[穿越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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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两日又突然嚷嚷着腰疼背疼,脸色更差了,钱大人是个孝子贤孙,父母去得早,家中只有老祖母,不敢怠慢。他父亲原也是京中大吏,后来亡于政斗,他于科举上没有天分,脾性软糯,又没了父荫,走哪儿都说不上话,后来兜兜转转就在容州做了个排不上号的小官儿。

    虽然官微言轻,但好在一家安乐,他也就知足了。他做个小官也算是有些人脉,听说治了滁南大疫、又治了仲陵伤兵的小神医来了容州府,这才七拐八绕地找了门道请来。

    余小神医并没有想象中难请,一听是疑难杂症,当即就答应下来,转天就亲上门来瞧病,真如传说的那般仁心善意,只是那季阎王……着实有些吓人,也不知道和小神医是什么关系,竟也跟来?

    余锦年背着药箱进了老太太的屋子,房里炭火烧得足,一只八哥儿叽叽喳喳地在笼里叫唤,老太太“哎哟哎哟”地哼着,慌得一旁的孙媳不知该揉捏哪里好。

    “老太太头前儿还好好的,只前一阵子去城外拜了一回佛,回来就不舒坦了,吃不香歇不好。如今疼得夜里也睡不着。”孙媳小声地问余锦年,“该不是这年景兵荒马乱的,回来路上惹了什么不干净的……”

    钱大人立即呵斥:“胡说!子不语怪力乱神!”

    妇人忙闭上嘴。

    余锦年在床前把了脉,细细地问了来龙去脉,才说:“东家说得是,怪力乱神不可语。既是病,自当以病来治,断没有求神告佛就能痊愈的。老夫人年纪大了,有些痛痒也是常情,好好医治便是。”

    妇人喏喏:“先生说得是。”

    她道:“我家老太太脾气最是刚烈,前几日跟厨下婢子生了场气,也闷着不肯跟我们说,如今若不是疼得厉害,瞒不住了,我们也还不知道呢!”

    余锦年翻着前医开的方子,心道老太太乏力纳差,后又低热数日,却并无外感之象,腰背疼痛难眠,吃了数剂清热解毒-药或补虚药也不见好转,又有弦滑脉……听这位夫人说起老太太生气的事儿来,他沉思片刻忽地起身,仔细查看了老太太腰痛的部位,这才定了诊断。

    钱大人谨慎问:“小先生,我家祖母可是什么缘故?”

    余锦年道:“乃是腰缠火丹。”他坐下来,提笔组方,“老夫人年老体弱,有些气血虚本是正常。想着应是先前出门时人多眼杂,沾了哪里的病气,且老夫人脾气烈些,易生肝火,这才化了湿热蕴出毒,导致气血虚而凝滞,经络阻塞而痛。”

    “此时大疹还没发出来,只是有些不显的红斑,先用上药,及时制痛。若是过两日大疹发出来了,看着恐怖,东家也不必惊慌,乃是正常的病机,我照例每日过来施针用药。”

    “哟,听着怪吓人的!”妇人一惊一乍,“小先生您可得好好看看,再好的药我们都吃得起的!”

    余锦年写着药方,那妇人也是关心,凑头来看,谁知一抬手不小心撞了桌上的药箱。挂在一侧的医铃滚落下来,摔在地上“叮”得一声!

    这东西着实响,还带着回音儿,余锦年也被吓了一跳,墨迹都歪了一条,门外季鸿听见动静,快步到了门前:“锦年?”

    医铃滚到榻前,钱大人忙去捡,床上的老太太也不知是被铃声震住了,还是被惊飞了魂,直盯着那医铃看了半晌,忽地道:“拿来……给我瞧瞧。”

    她攥住那医铃,翻来覆去地看,似见了珍宝一般恍然热泪盈眶,钱大人不知所措地团团转。老夫人捧着医铃,使劲睁着日渐昏花的眼,去打量烛光前的小大夫,竟还要强撑着要下床:“这、这是你的?”

    余锦年赶忙凑前去:“这是我父母亲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老太太激动地握住余锦年的双手:“是你父母?当真?!你娘也在容州?”

    “这……自然是真的。只是我爹娘早年间就已病故,如今也有十数年了。”余锦年不明就里,被老太太一把攥住,纠-缠半晌不得解脱,“老夫人,这医铃是有什么不妥吗?您认识我爹娘?”

    老太太听闻余家爹娘早已亡故的消息,一时有些怔忪,她恍惚着松开余锦年,捧着医铃忍痛到了窗前,又摇头笑了笑,对着长空感怀涕零道:“梦仙,梦仙啊!你原是逃了出去的……好啊,你的儿子,也有你一般的回春圣手,谢家的医术没有失传!”

    余锦年怔着,似懂非懂,他还没回过神来,老太太又慌里慌张地叫来儿子:“快,跪下给小先生磕个头!梦仙不在了,你叩他儿子也不亏。当年若不是梦仙,我们一家早就得疫殁了,哪里还有得你?”

    京中发疫那年,钱大人还小,只零星记得京城人荒马乱,记得父亲得了一次重病,急得祖母整日以泪洗面,至于后来是如何痊愈的,他的确是没什么印象了。今日听祖母这般说,想来应是这位小神医的母亲施救的。他二话不说,一撩衣摆结结实实跪下叩了几个头。

    余锦年左右躲避,到底是诚惶诚恐地受了几个。钱家儿郎跪过,老太太也颤巍巍要跪,季鸿进来,及时地扶起了老夫人,又护在了少年身侧:“老夫人的意思是说,这医铃,是谢家女医谢梦君的?”

    老太太被扶着靠在榻边,抚着医铃点了点头,忆起当年仍旧是满脸懊悔:“这医铃老身绝对忘不了,铃上这纹饰是谢家独有的。谢家祖上与我钱家祖上是旧识,谢家曾是前朝御医之流,后来却因医获罪,流放至关外,谢家祖上便留下家训,后嗣绝不从医。然而到了谢家女,竟不顾父兄反对,将祖辈的医术拣了起来。谢家不容她,谢家女就独自回到了关内,游走江湖,做了个铃医。”

    钱大人奉上了茶水,老太太慢慢地饮了一口,才继续说:“梦仙人极善,又心软,年纪轻轻便已极负盛名。但凡有病人拦路,她都不畏寒暑亲去诊治,从无顾忌男女之别,走街串巷被人视作三姑六婆之流,也从不抱怨。谁知,正是她心善才招了大祸。”

    “荣王府里人生了病,百转千折找到了她,她也并无推辞,上门去诊治。后来我千方百计寻到她,求她为我儿子一家诊治,直至我儿病愈,见街上张了公文追捕她,我这才知,她先前与荣王府上生了些误会,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。”说到这,老太太叹了一声,手指在冰凉的医铃上摩挲,“她若不来我钱家,兴许早便能逃出京去了。”

    余锦年听了好一会,才明白这谢家女医是前身生母,只是他没什么实感,倒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:“后来呢?”

    老太太摇摇头,长喟道:“我钱家愧对梦仙啊……”

    其实不说也就那回事了,无非是钱家畏惧荣王权势,不敢相助,谢梦君自己逃出京,从此隐姓埋名,或许是继续行医,或许是嫁人生子,总之是再也不曾在京中露面了。老太太多方打听,也没个结果,便一直以为谢梦君早就死于荣王追捕,却没想到,她已逃出生天,还生了这样优秀的儿子。

    谢家的儿子,仍是小神医!钱老太太望着余锦年,一时激动,竟连背上疼痛也不觉有多苦楚了。她心里困扰了多年的这个结,也终于是解开。

    至离开钱府,余锦年还有些恍惚,他不可置信地仰头看季鸿,指了指自己:“……我阿娘?”

    他低头想了想,颇有些崩溃地腹诽道:我先前瞎编的故事,竟编到自家亲娘头上去了?!这天底下还会有这么巧的事情!那天子曾提起的那个铃医,也是她了,这可真是兜兜转转,结果没想都在一个圈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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