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章 奶汁团鱼汤-《医食无忧[穿越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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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严冬惨切,六和萧条。仲陵的寒风卷着腥血,刀似的刮着人的后背,街巷中全是僵硬的战死尸首,血水浸染到地里,刨也刨不干净。燕昶下令三千多人堵在城门,与闵霁的部队死扛,自己却带着两万人马逃出仲陵,崇天门下死者成山,讨逆军进城时,几无下脚之地。

    仲陵收复,城中也并无喜悦之情,空寂寂的一个人也没有,炮声一停,季鸿便着人敲锣去街上喊,直道逆贼已逃。巡街的士兵喊到嗓子冒火,才见有人窸窸窣窣地开门出来。一个个瘦削的身材,仓惶地在门缝里探头探脑,似乎还懵着,不敢相信那逆贼真的逃了。

    士兵提着锣一看过去,百姓们吓得立即缩回院里。

    眼见着快要过年,风中却只有腥臭,没有热锅热灶的粮食味道,民生被伤了,百姓吃不上口粮,没人相信他们。这些当兵的,扛枪拿刀,在百姓眼里都长一个样,吃人的。

    武官不行,只好派营里仅有的几个文书官去挨家挨户地敲,也找几个长得斯文秀气的,披上儒生衣裳的皮,跟着本地几户大儒去街上施粥棚。军仓放粮,官库赈灾,白花花的大米捧在百姓手里的时候,他们看着看着,终于潸然泪下——小半年了,终于能吃上一口平安热络的饭。

    闵霁上了奏表,请旨继续南下伐逆,追击燕昶,天子准。季鸿奉旨往江南北部各地巡查军政,当初仲陵被围时,各营的守备军明哲保身,眼看着燕昶在仲陵大肆屠杀,却未对仲陵施以援手。如今天子要秋后算账,谁也跑不了。几营的守备总务听说季阎王要来,当晚便畏罪自缢了几个。

    余锦年盯着人收敛街上尸体,自己也带着一小撮人帮忙,他也被今夏的大疫吓怕了,生怕战事刚过,这些尸体腐了败了又要化出什么尸疫来,就算是冬日,尸体该烂还是要烂的。他还特地做了些防疫的药包,让清理尸体的士兵们戴在脖子上,多少清化一下脸前的空气。

    季鸿又斩了一圈人回来,江南北部的军官都快被他杀了干净,贪腐的、勾结逆军的、买官卖吏的,竟都不干净,各府官吏诚惶诚恐,都盼着这位季阎王千万别来自家院子里查人查账。都说阎王是凶神恶煞,面貌可怖,他们瞧这位季巡按,生得是貌若仙人,下手却冷血无情,整个江南北道竟没有一个官员能与他攀扯上关系。

    官吏们冷汗之余,不仅纳闷,朝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?

    季鸿只是把该斩的斩了,还得留着其余人给天家干活,杀了鸡儆了猴,他又马不停蹄地回仲陵。段明一路跟着,稀奇他怎么突然这么能撑,气儿都不歇一口,早上查账,下午问罪,晚上砍人,然后连夜赶路,简直是一天换一个地方。

    进了仲陵城门,满城萧条之中也有了些许稀薄年味。季鸿下了马,牵着缰绳在街道百姓之间穿梭,还遇上了一队迎亲队伍,火红的花轿热热闹闹地横在路中央,这是民间赶乱岁,至年三十前,婚嫁迎娶,都是大吉。轿帘被风撩动,隐约晃出新妇的脸,是个有些瘦但难掩喜悦的姑娘,手里的团扇转呀转,见轿帘卷了起来,忙低头娇羞地遮住脸庞。

    季鸿着绯色公服,牵着马走在花花绿绿的队伍旁,熠熠生姿,只是他面色白,眉头又皱着,即便是穿得如新郎官一般红,却也是无端冒着一股寒气。

    直到迎亲队伍敲敲打打地过了街,露出对面院落门前一个正与小童分糖吃的瘦薄身影,季鸿绷了好几天的眉心终于慢慢地舒展开了,仿佛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。

    段明终于了悟,怪不得这般狼追蛇咬似的赶路,原来是想小公子了!

    大雪纷纷扬扬,断断续续地下了好几日,冻得人脸颊红彤彤。

    余锦年抬起头,看到阶下英俊潇洒的季大人,手边的黑马嗤嗤地朝他喷气,他琥珀瞳子落光似的猛然亮了起来,后背轻松地倚着门框,笑了一声:“呀,我们家的大官人也回来啦!”

    远处的唢呐喜庆嘹亮地吹着百鸟朝凤和折桂枝,却都不如他这声“回来了”悦耳动听。

    腊月廿五,仲陵初定,百神登天,时无禁忌。

    季鸿忽然也很想赶一波乱岁。

    余锦年很喜欢他这匹大黑马,鬓毛如油墨一般光亮,看着威风凛凛,他走到阶上伸手去摸,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瞧。星点的雪落在季鸿肩上,似红梅上落了霜,他突然往前一步,揽了少年入怀,手臂紧紧地箍着对方,垂首埋在他颈间。余锦年被吓了一跳,僵愣片刻回过神来,慢慢抬手覆在季鸿的后背上,轻轻地捋了几下,温和道:“做什么呀?勒着我了。”

    季鸿心里的不安被他一下又一下地安抚好,积压了多日的疲累终于破溃,山崩海啸似的向他袭来,他肩头一沉,几乎是压在余锦年身上了。过往的路人都知晓这院子是大将军们住的,纵然他们两个在门前堂而皇之地又搂又抱,也没几个人敢去细看。

    余锦年被他勒着进了府,赶紧命人关上大门,这才松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平安回来就好。”他道。

    季鸿不动,手掌贴在余锦年的后背心,感受他小炉一般火热的温度:“我好像许久未见你了。”

    余锦年发笑:“又说什么糊涂话,冻傻了不成?”

    季鸿不糊涂,他只是一刻都不愿余锦年离开,他失去得够多了,好像每每都是一闭眼的功夫,天倾地裂,洪流一般把他往深渊里推。燕昶兵败南下逃窜以后,他又开始常常想到二哥季延,想季延没有说完或者没来得及说的话,但却再也没有梦到过他。

    最后一次在梦里见二哥,是信安那场大火以后,二哥说让他好好修缮心房,别让后来人住得寒酸。

    季鸿想,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中,是不是已经足够温暖,他住着觉得舒适不舒适?有没有什么要再修一修补一补的地方?

    他在少年颈边重重咬了一口,余锦年一个激灵,忙推开他左顾右盼,这府上可不止他们两个。这府院够大,闵霁和赫连将军、卫将军几人也都各领了一个小院子,众人又常常在前厅相聚,商议军事,诸多武将文吏进进出出,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要是让哪个谁瞧见了,脸都丢到五湖四海去了。

    他才瞧见月门后头晃过去了一角衣影,还没来得及看清,就被季鸿不由分说地吻住。纵使仲陵血气不散,季鸿身上始终都透着一股淡淡的香味,雪一样清爽,余锦年半眯着眼,看真的雪花从天上落下来,恰好掉在他们黏腻相接处,冰凉一点,瞬间融化,不知最终咽进了谁的肚子。

    季鸿用力地扣着他的下巴,余锦年躲不开,更不忍心拒他,索性去他-妈的礼义廉耻,抬手一拥,踮脚迎上去热情地回应。季鸿的吻技大有进步,让人欲罢不能,余锦年在冰天雪地里与他纠-缠,两人肩头的雪簌簌地摇落,朦胧间他好像看到赫连直小将军目瞪口呆地杵在月门间,五雷轰顶似的满脸绝望。

    余锦年心道,可怜,又吓坏了一个。不知道下一个碎三观的又是谁?再这样下去,满朝文武都该知道郦国公世子的这点“破事”了,和自己的这点破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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