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七宝五味腊八粥-《医食无忧[穿越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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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到了腊月,就是进年了,各方都要热闹起来,但热闹是归热闹,却是分毫乱不得的,哪日祭拜先人,哪日供神礼佛,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,若是记错做错了,是要被小心眼的地仙记在簿子上,上到天庭去告状的。

    腊八日是腊月里第一个节,这日的信安县早早就醒了,阶上薄布白霜,口鼻间呵出的气都冒出了白花花,就连猫儿狗儿都爱蜷缩在灶屋里头不出来,冷兮兮一个世界,唯有人爱一大早就出门四处走动,遇了街坊,顶着满口白气相互打个招呼。

    风来的毫无征兆,像是要落雪了一般,呼呼飒飒地挂了一整夜,有些人家窗纸薄的,还径直刮裂了几个洞出来。

    传说这日好有恶鬼邪祟作乱,须得有五谷赤豆镇压辟邪着,故而家家都熬起了七宝五味粥,城外大小寺庙也都支起了大锅灶,敞开寺门,为往来信徒分赠腊八佛粥。大夏人信仙崇佛,腊八这日,人们更是要格外虔诚一些,即便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观小庙,也会偶尔进来几个人,落落脚,吃一碗道长亲熬的善粥,回赠一把五味豆。

    今日,距信安县两座城池的郊外,一座破落得濒临倾倒的小道观中,便破天荒地来了三五个远行客,胯下枣红马,金镳玉辔,精铁的马掌硬邦邦踩进了道观前的小园子。观里老道士和小道士奔出来一瞧,见了地里左一个坑右一个洼,几棵小苗东倒西歪,好险气得当场吹胡子升了仙,拍着大腿痛心疾首道:“老头子的菜园子哟!我的萝卜苗!我的早油冬!”

    后头这才姗姗来迟又一匹,马儿乌黑油亮,上头的人一身飒拓骑装,红得耀眼,肩上裹着件儿被风扬起来的氅衣,看着不若凡夫俗子,贵气逼人。那黑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,吓得道士老小瞬间闭上了嘴,只心里干嚎自己辛辛苦苦好容易发了苗的萝卜白菜,全叫这群纨绔给糟践了。

    “二哥!”毁了菜园子的公子哥儿抚着马儿,回头喊了一声,嗓音中蹦着掩不住的欣喜,“你太慢了!瞧我这新得的马,可真是好,竟比二哥你那宝贝疾风跑得还快!”

    红衣公子慢悠悠停下来,眉头一皱:“还不滚出来。懋弟,下马去与人家赔礼道歉。”又抬起头,温和款款地对那道观老小说:“愚弟鲁莽,纵马毁了先生的菜园,我先替愚弟向二位道歉,这园中一应损毁,我们定会赔偿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对方塌了嘴角,这才留意到道观前一老一小,嘴里嘀咕道,“这是菜园子啊,我还以为是片杂草……”又被二哥瞪了一眼,他才巴巴地跳下马来,老老实实跑过去,诚心诚意地说了声“对不起”。

    红衣二哥下了马,后面自有随从上来拴马,他走进园中,掏出一兜银珠道:“道长,稍北处下了雪,我们几个顶着风雪而来,见此处有间道观,便想进来避避风寒。这些俗物,权当是替舍弟赔道长的园子了。”

    这袋子银珠莫说是赔他们菜园子了,就是翻修一下道观都不成问题啊。

    闵懋忙缩头缩脑地朝后挥挥手,生怕二哥一个不待见,把他的马宰了赔给那道观老小做肉火烧吃:“诗情画意,还不来把琥珀牵出去!”

    琥珀就是他心得的这匹枣红宝马,毛发红得油亮,本是威风凛凛的一匹骏马,却平白套了个娇滴滴的名字,这品味,比起二公子那匹肃穆庄严的疾风来,可不知差了几百个层次。

    诗情、画意两个老大不乐意地哄着琥珀出了菜园子,与疾风栓在一处。

    许是物似主人形,琥珀一见了疾风,哪还有那股凛然嚣张、毁人菜园的气势,恹恹地塌下了架子,低着头嚼脚边的一簇杂草。反观其主人,此时也狗腿子似的跟着红衣公子进了道观,笑眯眯的一口一个“二哥,二哥”,巴结之心昭然若揭,就连诗情画意都很是看不下去。

    那小的诨了些,可这“二哥”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,说话彬彬有礼,风度翩翩,老道士尽管心中对他被毁的菜园有一百个舍不得,却也实在挑不出这红衣公子的错处来,毕竟人家歉也致了,钱也赔了,再抓着不放委实是泼妇行径,有损道家清名,只好笑着把人迎了进来。

    又恰是腊日,便用小碗各盛了一碗腊八粥给他们驱寒。

    那小道士用食盘端着几碗,去送给守在外头的几名随从,诗情画意都是跟着闵懋野惯了的,见那娃娃才七八岁的样子,手脸都肉呼呼的一团包子样,甚是可爱,遂逗着玩了起来,又掏出几个路上买的小玩意哄他笑。

    观里甚小,挤挤巴巴地奉着三清像,也都落了颜色,脸上的彩泥片簌簌地往下掉。闵懋这人一身娇惯气,从没吃过钱财上的苦,自然瞧不上这几尊掉色儿的三清像,更加吃不下碗里黑糊糊泥巴似的腊八粥,但他只敢心里嘀咕,是万不敢说出来的,因为二哥闵霁崇道,他要是敢对三清天尊口出狂言,怕是当场就要被二哥罚抄三百遍清静经。

    闵霁上了香,才坐下来吃那碗卖相奇差的腊八粥,闵懋发誓味道绝对很烂,都熬糊了,一股子苦味,但他二哥偏就有本事吃得礼数周全,连个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,慢条斯理吃完了,才抬起头问道:“道长,这山下可有能落脚的客栈?另外,此去信安县还有多少日程?”

    闵懋见他终于说到正题,不由绷直了身体,竖耳以待。

    老道长道:“去信安县倒是不远了。前头下了山,见了岔路向右去,沿着那路向前行,约莫傍晚就到了盘田镇,出了盘田镇再走三两天,就是信安县城,你们有马,还能更快些。今儿个是腊日,盘田镇可热闹着呢,这时去,还能赶上腊八节的庙会。”

    那小道士跟诗情画意玩够了,兴致勃勃地跑回来,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瓷哨,吹起来呜呜的响,他一头扎进老道士膝头,捏着哨子,指着观外高兴道:“师父看呀,是用腊八粥换的!”

    老道士见那瓷哨精致得很,上头烤了图案,有雀儿有樱桃,颜色鲜艳,纤毫毕现,哪是他们这种穷得连腊八粥豆都是下山借来的破道观玩得起的,忙伸手去讨:“这是大人们的东西,怎的好乱拿,快还给人家。”

    小孩子性子好玩,自然不愿意,闵霁眼中微笑,开口道:“无妨,既是他们送的,就收下做个小玩意儿罢,也不值几个钱。”说罢起身告辞,准备去前头的盘田镇落脚。

    “哎这可是谢谢各位老爷了!”老道士感恩戴德地送他们出去。

    刚上了马,闵懋忽地一叫,似是剐蹭到了哪里。

    闵霁问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闵懋举着爪子给闵霁看,愁眉苦脸道:“这一路轻装上阵,什么东西都没带在身上,又不好好休息沐浴,我这手冻得脆薄,方才扯起缰绳,被硬刺剐了一下,竟直接破开了!这越了冬,准要疼死啦!”

    老道士献宝似的道:“小老爷莫急,听说那信安县里有个小神医,这些子疑难杂病找他最管用了!前儿个信安县里的什么夫人太太的,听说气儿都没了,都让他给救回来了,能活死人呐!裂个手,不算什么。”

    闵懋最爱听这些稀罕人事,忙又问:“还有这等奇人,他在何处?”

    老道士说:“进了城,西街市口一碗面馆的余小老板就是。”

    闵懋更来兴致:“这真是奇了,我们正是要去一碗面馆寻人的!你可知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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