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芝麻蜜丸-《医食无忧[穿越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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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严荣要给五小姐治病,且留下话来,无论后果,只求彻底治好。

    余锦年说不吃惊那是假的,那时趁着严荣酒醉,他乱七八糟说的什么不救就要死的话,其实是恐吓严荣那老迂腐的,其中一分真话也无。严家那般守旧,上至老夫人,下至长子,都指着严玉姚去联姻,又怎能忍受嫁个生不出儿子的姑娘过去,那比瞎一双眼睛还丢人,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指指点点一辈子的。

    人各有命数,余锦年替严玉姚做不了主,只能丢下些骇人的假话,哪怕是为了让严荣心生愧疚、寝食难安,想起他那自称最是关怜爱护的五妹来就辗转反侧,也好歹算是给五小姐小小出了口气。

    却没想到,严荣竟然放低了姿态,来求他诊治。

    余锦年没说妥,也没说不妥,将严荣吊了一炷香的时间,才老神在在的叹口气,说:“我尽力罢!”

    这话说的沉重,严荣也害怕了,一个劲地往外掏银子,请余锦年格外上心一点,此时也不嫌弃他是个跟人搞后门活动的娈童妓子了,直显得他像个收受贿赂的庸医。

    余锦年收了钱,遣人高马大的段明送客,却也不急着干活,仍是怎么潇洒怎么来,一会儿一趟地往季鸿屋子里钻,给他吃梨、吃苹果、吃新做的小点心。

    季鸿一瞬间觉得自己并非是烧了,更像是怀了,被人按在床上里外伺候着,到了晚间,一匙一匙地喂了药,之后连脚都是少年亲自给洗的,洗好了,又抱在怀里用绵软的脚巾慢慢擦拭。

    他嘴上说着不要劳烦,心里却受用极了,只觉得就连病也好了大半。

    隔日下午,余锦年才终于不慌不忙地动作起来。

    他窝在后院,蹲到后厨靠近灶膛的木柜前,从底层往外搬东西,掀开遮蔽的旧布,抱出几只陶罐子——里头是前几日蒸晒后,又碾成了粉末的黑芝麻。芝麻末最怕潮气,潮了就不好吃,须得干干燥燥的烘着些才有蓬勃的香味。

    他在厨房里倒腾黑芝麻罐子,季鸿从背后走了进来,猫似的悄无声息,吓了余锦年一跳,差点就摔碎了手里的陶罐,他匆忙间一抬腿,用膝盖将罐子底顶住了,松了口气问:“你怎么起来了,好了?”

    季鸿托着他的手把罐子抱起来,放在台上:“不知怎的,忽觉心口不顺,这不就……叫余先生来瞧瞧?”

    他笑着说,面皮白而红润,气息徐而又稳,哪里是心口不顺的模样,余锦年哼了一声,当即戳穿了男人的谎言:“我看你是口不顺,想尝尝我的竹笋炒肉了!”他话是这么说,却晃了晃脑袋,将额前碎发甩到脑后去,又踮起脚来用额头去凑季鸿的额头。

    两只手都洗净了要处理芝麻的,他不想再另洗,只好用脑门去测季鸿的体温。

    两人鼻碰鼻对着,离得太近,也看不清对方,只眼前一双星辰明月似的眼睛,季鸿顿时很有些想让自己再烧起来的浑噩念头,只为少年给自己的那独一份的关怀。然而想是一回事,世事无奈又是一回事,余锦年测了体温,放心地说:“嗯,应该不烧了。”

    季鸿还想再说些什么,假伙计真侍卫段明就端着一沓空碗碟回来,说是端,但在余锦年眼里与杂技也无异了,他是两只小臂平举,上头摆了一溜儿碟子,碟子上还再摞碟子,生生数下来,少说也有二三十个,看得余锦年目瞪口呆。他注意力顷刻被段明的杂技吸引过去,兴致勃勃地向人讨教端碟子的诀窍。

    段明是个木头,犹未发现自己坏了公子好事,还很是谦虚地真与余锦年讲了起来,还将自己先前是在外头开铁匠铺的事儿倒了出来。

    见他俩聊得欢畅,俨然是将自己忘了。季鸿抿着嘴,偷偷拿起一只碗来,依样摆在腕上,但才摞了三个就端不住了,摇摇欲坠,他也知道摔碎了丢人,只好作罢。

    余锦年便说话边架锅炼蜜,蜜是头一天专门去买的枣花蜜,黏性大一些,好熬。

    炼出的蜜也分种的,有嫩蜜、中蜜和老蜜,主要是其中熬制的水分不同,用来糅合不同的药材粉末。他将一小盆稀松液态的枣花蜜倒入锅中,加了火熬开了,用筷子不停地搅动,直至蜜液中腾起的水泡也成了均细的小泡,水泡炸裂的声音也越加陈厚,颜色更是由鲜亮乳白变成了棕黄色。

    这即是中蜜了。

    熬好的蜜要倒入盛了芝麻末的盆当中,粉蜜混匀,似揉面一般,只不过要比揉面还多了道锤面的工序,即是用木槌将混好的芝麻团槌得更结实些。

    之后余锦年便将双手沾上些芝麻油,坐下来开始准备错条揉丸。

    季鸿洗了手,也与他对坐着帮忙,问道:“这又是何种吃食?”

    余锦年怕他病刚好,当着风又染上风寒,便将他让到了里面,靠着炉膛,温温煦煦地烤着,才笑吟吟地答道:“是给严家五小姐的药。”

    季鸿奇道:“仅芝麻一味,也可当药?”

    “原本呢是不行。”余锦年摇头晃脑地说着,手下已经飞快地揉出了几个乌黑油亮的芝麻团子,各个儿比指尖也大不了多少,恰好够一个矜持的大家闺秀一口吞下,“不过对五小姐来说,足够了。”

    季鸿虽是个药罐子,也浅显读过几本医书,但若真是要细究起来,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少年在医道上的学识,他也不是很明白少年说的是什么意思,但他既然这么笃定了,便肯定是不用旁人替他愁的。

    于是很舒心地捏起丸子。

    他擅篆印,也能作画,因此手上的功夫还算得细致,瞧了余锦年捏的丸子一眼,很快就团得差不多大小出来,与少年捏好的丢在一起,浑圆圆,油亮亮,仿若同胞双生。

    余锦年觉得单捏丸子无趣,便说:“阿鸿,你讲讲你小时候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季鸿想了半天才出声,“少时便在家中读书习字罢了,没什么有趣的见闻。”

    “一件也没有?”余锦年微微侧着头,看稀罕景似的瞧着,他也不是刻意质疑季鸿,只是有些不相信,一个人长这么大,怎能没遇到过一两件让人笑开怀的好事儿。

    季鸿看他神情,似乎真的很想知道,好容易搜肠刮肚地翻出一件来,道:“十岁那年,春天,雪刚化,院子里的梅开了。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辨错了季节的黄莺,落在临窗的笔架上,偷啄了桌上的点心。”

    余锦年:“……”

    季鸿:“……”

    等了半晌,没了下文,余锦年一愣一愣的,十分想问“这就没啦”,可他想到季鸿家里那堆糟心事儿,虽没听透彻,但也大致懂了一二——没身份没地位的娘亲,去世的二哥哥,爹不亲妈不爱,看着尊贵,实际上跟寄人篱下似的——也怨不得十岁时一只偷食儿的黄莺都能叫他记这么多年,余锦年将煞风景的话咽下去了,好歹问道:“然后呢,那鸟儿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飞了。”季鸿不温不凉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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