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鹅酥捲-《医食无忧[穿越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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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医者名号正是这样,你治一百个默默无闻的小卒,也不及治上一个高门大户的夫人公子,所以那邹恒不就是削尖了脑袋往有钱人家里钻,才赚来个名不符其实的神医名头。

    余锦年盯着季鸿瞧了一回,还是没想明白,便紧踩着男人的影子,小尾巴似的追着他问:“你快说,快说,别卖关子!”

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地追进了房内,余锦年将两个匣子摆开,小的那个他见过了,也就不再感兴趣,直接推给季鸿去看,自己则撕掉了螺钿嵌百宝匣上的封箱符纸。

    季鸿拿过那符纸,顿时拈酸:“一心给你的?”

    余锦年奇道:“诶,我还没说,你怎么就知道了?”

    季鸿微微抖一抖那黄纸:“这纸上写着。”

    “写了什么?那上头鬼画符似的,我怎么看得懂!”余锦年挤过去要看,季鸿却抬高手不叫他看,两人推来挤去好一阵子,余锦年气急败坏地身子一沉,腿张开直接夸坐在季鸿大腿上,捏着他脸道,“给不给我看?”

    男人的脸被他向两旁捏扯出一个笑容,颇是喜感,余锦年自己没绷住,嘻嘻哈哈笑开了。季鸿将手中黄符纸拍在少年嘴上,因对方嘴唇湿润,符纸一下就黏住了,他轻轻托着少年的臀股,怕是自己瘦了硌了令少年坐得难受,又似笑非笑、似气非气地说:“自己看罢。”

    余锦年嘴上沾着纸,瞪着眼睛看季鸿。

    像是个被人定住的小妖怪,季鸿心想。

    小妖怪等不到季鸿亲手将纸给他撕下来,嘴上的湿意就被纸吸干了,那纸轻飘飘地掉下来,被余锦年一把接住,翻过来调过去地看。

    看不懂,心里急得要命,只得好声好气地去巴结季鸿:“快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季鸿被他磨得没法,指与他看道:“这并非符箓,不过是四个异体草字,前越朝时用得较为广泛,大夏立国时已将此体废弃,如今也只有西北边关处还有一州府尚且在用此旧字。况且这四字又被那和尚用画符箓的方法篡改了一下,其实写得是‘一心谨奉’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倒像是他的作为,就擅长这些装神弄鬼的事。”余锦年咋舌,他从季鸿身上跳下来,献宝似的抱来那螺钿匣放在季鸿腿上,急切道,“快打开看看,金银归我,珠宝归你!”

    匣子有些沉,看来装了不少东西,季鸿失笑:“为何珠宝归我?”

    “我是个整天不是厨房就是药坊的粗人,带珠宝不伦不类的,有什么好看?”余锦年忽地高兴道,“一心手里的都是好东西呢,我上次见的那个梅花琉璃簪,波光粼粼的,还嵌着小米粒似的珍珠……总之,这些东西你带着肯定好看的,都给你!”

    他推了推匣子,催促着快些打开,季鸿笑着摇摇头,将螺钿匣的铜锁扣向两边一拨——两扇匣门向外打开来,又露出里面大小不一的各色抽屉,俱都嵌着彩色的螺钿,各抽屉上钉着单蝠衔环的小铜把手,整只匣面的黑漆油光水亮,仅这做工,便是拿到郦国公府去也是能入眼的,不至于被嘲笑为寒酸破落。

    余锦年看得“哇”一声惊叹,赶紧指挥着季鸿将这些小抽屉打开。

    季鸿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,陈列在桌上,各是:一只白釉牡丹瓷花脉枕,一只八卦铜虎撑,一套玉质小药钵与小药锤,一把白铜刻花吹药鼓,两把杓面如指腹大的银质小药匕,一把缠金小剪、扁头银钳以及一把柳叶形的破皮刀,木把银尖七星针,两片玳瑁痧板,还有零散几个小巧的黑釉面瓷药罐,并五六个玲珑白瓷药瓶。

    仅这些东西,就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。

    许是送来前有人将这些器具仔细地擦拭过,又或者一心从未使用过它们,因此每只器具都是光鉴干净的,金银制物更是煦着微光。

    而最重要的,却是从最下头的抽屉里取出来的一只红绸布包。

    ——里面裹着的赫然是少年心心念念的那套金针。

    季鸿见了这套东西,一面是替少年高兴,一面又在心里吃味,觉得一心这和尚真是诡计多端,他还不若送些珠宝来,少年不爱金银珠宝之物,转眼就能忘了,只如今到手这样一套好医具,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“一心”这二字了。

    余锦年激动得连“哇”三声,趴在桌边看得眼都花了,看了看这个又舍不得那个,还拿起药铃虎撑“铮铮”地摇了摇,响声震得满屋回荡,他便在旁边跟着声响儿笑。

    看了好半天,余锦年忽然安静下来,摩挲着药具道:“阿鸿,这样好的东西,肯定好贵的罢……我是不是不应该收呀?要不,我还是给他还回去?”

    他嘴里说着要“还回去”的话,眼神里的喜欢却都快溢出来了,仿佛下一刻就恨不能将这些东西都揣在怀里,谁也不给看。

    季鸿发闷地拉动着抽屉,倏忽不知按动了什么隐扣儿,竟摆弄出一间隔层来,里面还有东西,似乎是两个用纸包起来的小药罐,以及一封信。

    余锦年好奇地挤过去,蹲在季鸿边儿上,两手搭在他腿上跟着瞧,一个劲儿问:“是甚,是甚?”

    季鸿将一个闻着是苦涩药味的纸包递给他,自己则拿出当中一封信,令季鸿诧异的是,这信竟不是写给余锦年的,而是写给自己看的,信封落着“季公子谨启”的字样,也是用异体字书就。

    余锦年正辨认药罐里的东西,其中一个装着一粒粒的黑色小药丸,淡淡清香之中透着涩涩苦味,应该就是一心精制的阿芙蓉膏。另一个则更好认了,乃是一把用纸包好的阿芙蓉籽,以及一些铰碎了的阿芙蓉壳。

    阿芙蓉此药,既是一味神药,却也是味能置人于万劫不复的毒药,其在止痢、镇咳、定痛、镇静甚至是麻醉上皆有奇功,非常药所能比;而其中的毒素却也不容忽视,尤其是炼制成膏后,更是易致成瘾,甚至休克致死。

    而夏朝此时,阿芙蓉还未引进,药坊中尚未有此药。一心曾游学番国,阴差阳错将此药带回,也算是开了医药史上的先河,而如今,这药种又落到自己手里,倒也算是因缘巧合了。

    余锦年看着这两罐了不得的小东西,心中不由感慨万千。

    他感叹完此事,恍然发现季鸿在读信,悄悄瞥了一眼,见上头又是一堆鬼画符,只好老老实实地敛起衣服,拽来蒲团坐在地上,乖乖等季鸿看完跟他讲。

    可要是季鸿不愿意跟他讲……他也没什么办法。

    季鸿将放下信笺,便瞧见少年抱着双膝坐在身旁,小狗似的可怜巴巴望着自己,似乎是在说“发发善心,里面都讲了什么东西”?他伸手撩撩少年的下巴,将他拉上来坐在一旁的凳上,道:“一心说,这些东西并非是他行骗术赚来的,用的俱是干干净净的钱,道你不要心存芥蒂,随意用之即可,也算是替他积累一些福报了。”

    一顿,他又说:“还道明年寒衣节,莫忘了给兰娘烧些五彩衣。”

    “哦,不会忘的!”余锦年用力点点头,反过来问道,“那我要不要给他回封谢礼信啊?这些东西这么贵重,怎么好一声不吭地收下?还是直接上风波寺里去谢谢他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必,一心已云游修禅去了,不若有缘再会时再当面感谢罢。只是四海之大,或许此生……再难相见了。”季鸿嗓音发沉,他靠过去贴着少年的嘴角吻了一下,道,“好了,去罢,我有些饿了。”

    听见季鸿饿了,余锦年再不舍也将手里小药瓶放下了,问道:“嗯……想吃什么?”

    季鸿道:“弄些热汤汤水水罢,方才你与杨家人说话时,清欢也说二娘这两日不大好,想吃些汤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。”余锦年想了想,便起身往厨房去了。

    待他一走,季鸿便起来点上烛灯,看着一心的信一点点地燃尽了。他只捡了其中一部分说给了少年听,更多的,仿佛是一心倾诉的话,俱都沉在了季鸿的肚子里——一是一心特意在信中注明不要说与余锦年,二是季鸿自己心里也盛着满当当的私欲,不愿说给余锦年听。

    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人是天生合该从医的,那定然是少年这般生着一副软烂心肠的人,他见不得人苦痛,更刻意回避旁人的恶意,也许他是真的不知道,也许他只是假装看不到,只是余锦年这样的性子,注定了在他面前,“医”之一字胜过万千。

    倘若他知道那个寡言少语、一身阴鸷的小和尚,突然间冒出这样多的牢骚话来,絮絮叨叨写了满满一篇,从番国写到夏朝,从十三四岁写到今天,纵然迟钝如余锦年,也定是会察觉出什么来。

    一心说,他将澄澈此心,放空此身,仅携至纯至净的魂魄去云游四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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