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翡翠玉卷-《医食无忧[穿越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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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先以全部手掌贴合腹部,稍作压按,触手柔软,并未感觉到腹壁紧张,之后又以两三根手指并拢,触压腹部多个区域,李氏一直呼喊腹痛,却也未见有特别的压痛及反跳痛,腹中没有积液感,未触及包块,肝脾肾触诊均属正常。

    什么异常都没有,就是痛。

    余锦年对紫质病的诊断又更确信了几分,他又问杨财:“夫人娘家那边,可有类似症状的亲戚?”

    杨财愤懑道:“我哪里知道,她娘家人都死绝了!这死样怪气的衰娘们儿……”

    余锦年最烦听杨财喋喋不休的骂人,于是也不再问他,转而去找李氏有没有从娘家陪嫁过来的丫头仆妇,最后找倒是找到了两个,却都没听说她娘家老爷那边有这样的病,倒是有个丫头说,李氏母亲那边有个什么亲戚,早年间是中邪死的,具体是中了什么邪便不知了。

    他听罢点点头,讨来笔墨,边写边道:“我先与你们夫人开些止痛膏,你们拿了这方去药坊,令他们将药材磨成粉后取回来,再准备一碗陈年黄酒。”

    这方原是以前跟师时,一位老国医常开的止痛膏方,于癌性疼痛等重度疼痛都十分有效,能够活血散结止痛,据说可媲美吗啡等止痛强药,他只听过病人对此方的称赞,却并未以实际感受过此方于止痛上的神奇,今日有此机会,便正好与李夫人一试。

    邹恒此前并不相信余锦年小小年纪能看出什么,此刻见他竟真开起药来,不禁走过去看了两眼,只见他磕磕绊绊写下了“延胡索、**、没药、冰片、血竭、川乌、三七等”各药,其中血竭的“竭”字与延胡索的“延、索”二字还都写错了,脸上登时浮现出嘲笑之意。

    就说这小子如何会看这样奇诡的病,药名都写错了,怕就连这方都是从别人那儿窥伺来的罢!

    余锦年听见邹恒一声嗤笑,也低头审视起自己的方,毕竟与医者来说,一药之差,可就不是粗心大意的问题了,那是要命的哇!可他瞧了半天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,正是苦恼,季鸿走了过来,见了此方,先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,才弯下腰来握住他持笔的手。

    “这延字不是教过你数遍,怎得还记不住?”季鸿低声责道,同时带动着他的手,在余锦年写错的那个字上稍加改画,“这竭字也没有那一点,索字的横过于短了。”

    余锦年的手被他包攥着,只觉得不仅是手背,连脸上都生得滚烫,羞愧无比。

    “这回可记住了?”季鸿躬着腰,轻轻一偏头,嘴唇正好与余锦年的耳缘同高,他张口说话时,声音便似直接扫到了余锦年的耳朵里,带着股微微湿热的气流。

    余锦年身上一酥,忙从他怀里跳出来,低着头将纸张扯走,又照着季鸿的更正重新誊抄了一份,才肯交给仆妇,之后又凝神细想入口的汤剂该如何开。

    季鸿摇了摇头,无奈地站到了一旁,不再干扰他了。

    李夫人这紫质病年岁已久,且余锦年也是头一次亲自治疗此病,他也不敢保证多久能够见效。邹恒一直所用的调血方以活血化瘀为主,未能有明显效果,是故此次应该尝试一下从其他治法入手,且紫质病的基本病机乃是湿热阻滞、脏腑失常,而李氏舌脉亦对此有所佐证。

    中医治病是“辨证论治”,不在治其病,而在治其证,是故中医之中又有了“同病异治、异病同治”之说——即是说同一种病可能会体现出不同的证候来,譬如一个感冒也是有风寒与风热的不同;而不同的病也有可能有相同的证候,又比如吐血与头痛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病,却皆可能因肝火而致。

    这便是——证同治亦同,证异治亦异。

    李氏此病虽罕有少见,却也不是没有良方,中医之奇,便是能够以我所治之病,治我所未见之病,以一句略显荒唐的话来说,就是可以让你“糊里糊涂的活”。思索良久,余锦年终于动笔开方,写下一个大黄黄连泻心汤,又加陈皮、延胡索、木香等理气止痛,并几味化湿药。

    此方原是治气机阻滞、无实无物之胃脘痛,此处便延伸开来,取其清热化湿之效,达到通腑与泄热的目的,给湿热邪气以出路。

    余锦年这回仔仔细细的写字,每个字都要认真思考好几遍才敢落笔,想不起时便不自觉以笔杆抵住下巴,就连笔锋上墨汁滴落在手上也未曾注意。

    这时,背后李氏突然坐跳起来,神经质地挥着两手,在自己腹上胡乱推拒着什么,且边抓边喊:“你不要上来,不要上来!不是我害得你,我不是故意的,不是故意的……我只是太想怀个孩子了……你要报仇去找二爷,是二爷、二爷……”

    她还没喊出二爷什么,杨财脸色唰得褪成煞白,一步夺过去,死死捂住了李氏的嘴。

    嗯,产生了幻觉。

    余锦年对自己的诊断更确信了,又抿抿笔尖,将药方开完,交给一旁等候的仆妇。

    那抓药的仆妇刚走出门去,接着就有个小婢进来给李氏送粥,余锦年看了眼,见又是碗大骨大鸡熬制的所谓补身汤,于是另吩咐道:“以后但凡你们夫人病发,便与她熬制甜粥,越甜越好,或其他甜口菜色皆可,每日在李夫人膳食上所用去的糖要不少于八两……就是怎么甜怎么来。若是她胃口不好,就直接喂她浓糖水——都记住了?”

    “记住了……”一众小婢瑟瑟缩缩地应道。

    余锦年又唤来一个伺候李氏起居的婢子,口头教会她如何用黄酒调配止痛膏,涂抹在李氏脐周,并以干净纱带略微缠绕,并嘱咐她每两至三个时辰更换一次。

    全部安排妥当,他才在一片或惊或疑的目光中走出李氏的院子,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
    两人走在去往大厨房的路上。

    “累了?”季鸿道,“若是累就不要去厨下了,回去歇着。”

    余锦年摇摇头:“那倒不是,只是我好像知道李夫人口中的‘那个东西’是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季鸿对此并无好奇心,只是顺着少年的话问道:“是什么。”

    想起这个,余锦年打了一个激灵:“是个小孩子吧,或者是个婴儿?她大概一直以为,是那个婴儿令她腹痛不止,是故不断地求神拜佛,还吃什么辟邪丹……”

    说话间,就到了大厨房的门口,余锦年一走进去,就见其中七八口灶,还有负责打下手的厨婢若干,几个年纪小的正围着水盆,边洗菜边边听一个老婢扯皮,或许是府上闹了“狸猫邪祟”,这对杨家来说已是天大的乱子,管家也愈发管不住这些仆婢们的嘴,下头的人心也都浮躁了,便开始翻扯出陈年旧事来碎嘴八卦,似乎还提到了那个死去多年的四爷。

    一人道:“赵夫人掉胎竟真是和四爷有关?”

    “可不是吗,我当年伺候过老爷一阵子,记得可清楚了。这赵夫人落胎了以后,曾闹到老爷那儿去。”老婢压低声音说,“道是四爷强占她不成,遂下药报复。那时候啊,老爷还被兰姨娘哄得五迷三道儿的,竟也没对四爷如何,只说是家丑,令赵夫人不可四处宣扬,最后……竟然不了了之了。”

    小婢瞪大眼道:“什么,四爷强占——”

    她忽地一住嘴,不敢提及那个淫秽的词儿了,面上却不由羞涩了几分,问道,“可赵夫人不是身怀六甲么,这怎么好……好去做那种事?”

    老婢点头:“可不是吗,真要是做了这种事,那可真是禽兽不如了,没想到四爷那么小就敢有这种歹心,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……”

    余锦年听了两句,差点要笑出来了,且不说兰姨娘究竟是不是专门魅惑人的狸猫精,只说赵夫人落胎这事,当时那小四爷还只有十三四岁,恐怕连他有没有学会自渎都是个有待考究的问题,究竟该如何一步成人,直接学会去强占亲嫂了?

    一名小婢听见有忍俊不禁的笑声,回头一看,吓得腾然站起:“公公公……”

    余锦年敛了笑,正色道:“是公子,不是公公,莫喊错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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