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1章石破天惊-《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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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……云中君想走去哪里?”

    一道令人如沐春风的嗓音从门口传来,惹得常伯宁肩头一颤。

    封如故捏捏常伯宁瞬间变冷了的掌心,含了一点笑,用唇语对常伯宁说:师兄,你看呢。我说我走不脱的。

    言罢,他披衣起立,想,人头狗来啦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走去伏魔石啊。”他笑道,“玄极君不去吗?”

    有心思栽害他的人,未必是梅花镇之灾的始作俑者。

    世上有多少道门之人盼着四门倒台,更遑论玄极君这种已有君名,却因为四门压制其上、始终在地位上略逊一筹的人了。

    若唐刀客将自己即将入魔的消息告知于他,他会不动心吗?

    海净是谁杀的,其实并不要紧。

    要紧的是,要让寒山寺找到借口,清查寺中诸人,包括客人。

    即使身在局中,封如故也不得不赞上一声,这果真是唐刀客惯用的阳谋。

    “正要去。”柳瑜遗憾道,“好端端的,怎会出这样的事情呢?”

    封如故注视着他:“是啊,怎会呢?”

    柳瑜不喜欢封如故看人的眼神,慵然地似笑非笑,似视,又似无视,仿佛洞悉了一切,并为此而深觉无趣。

    这种自作聪明的眼神,简直令人作呕。

    “事发突然,我们这些客人也不得不去,就当是客随主便罢。再说,不过是随手一验,清者自清,您说可是?”

    柳瑜朝封如故极有礼地一伸手:“端容君,云中君,一起去吧。”

    封如故:“玄极君盛情邀约,我若不去,是不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?”

    柳瑜温和中带有一丝真情实意的讶异:“云中君言重了,此话从何讲起呢?”

    “不知从何而起也好。人生,难得糊涂嘛。”

    封如故踢上靴子,将衣衫草草整理好,经过柳瑜身边时,才发现他身后立了个影子般纤细高挑的人。

    封如故脚步未停,从他身边路过,随口问道:“这位是……”

    柳瑜介绍道:“我的谋士。景寒先生。”

    即将越过韩兢肩膀的封如故乍然停步。

    他回过身来,仔细看了看被称为“景寒”的韩兢的面容。

    韩兢抬起眼来,与他对视。

    即使他知道封如故不可能见过自己的这张脸,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名姓倒置的假名就认出自己的身份,却仍不得不惊叹于封如故的敏感聪慧。

    他双手交叠,低头行礼:“云中君。”

    封如故道:“先生之名,让我想起一个故人。”

    韩兢气息一颤:“是何人?”

    封如故:“你不是他,就别关心多余的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言罢,他玄色长袖潇然一振,迈步离去。

    常伯宁看也未看韩兢一眼,直跟着封如故身后,担心地捉住他的手。

    韩兢看着二人紧握的手,目光里有了一些别样的情绪。

    只是那情绪就像是在古井之中投入一枚石子,荡漾出片刻微波,便一闪而逝。

    他摇着一把轻扇,跟随在柳瑜身后,出了佛舍。

    柳瑜跟在封如故身后不远处,时刻提防着他逃跑,并想起昨夜,在自己用沾有魔气的匕首割破那小和尚的喉咙时,两人面对小和尚的尸身,所发的一阵议论。

    “为何景先生选中了这名小和尚?”

    韩兢给出了理由:“第一,此子是寒山寺中唯一与封如故熟识之人。若要栽赃给封如故,杀一个与他有关的人,总比杀一个无关的人要更有说服力。死人不会说话,活人就可以替他们发声。一旦事发,大可以说,海净是知道了他堕入魔道这件事,才被他灭口。”

    柳瑜点一点头:“‘第二’?”

    “第二,这小和尚与守寺的如一居士最为亲厚,因着这份交情,如一定会尽全力追查此事,这于我们而言是好事,可以借他之手,挖出封如故来。到时事发,算起总账,封如故是如一居士带进门来的,寒山寺自会问罪于他,也可打消一份对封如故的助力。”

    柳瑜:“‘第三’?”

    “不知柳门主可曾听过不世门?”景先生立于暗中,声音优雅、清冷,堪称无情,“不世门门主林雪竞,在封如故身边安插了一名细作,向外传递与封如故相关的讯息。我前段时间得到了些许线索,判断海净极有可能便是那名内奸。杀之,可绝尽魔道之人埋设下的耳目。”

    柳瑜将匕首上的血甩尽,插回鞘中,又将匕首销毁,笑问:“景先生,你为何什么都知道?”

    “我的确知道许多。”韩兢说,“……许多的。”

    柳瑜笑言:“景先生真不谦虚。”

    韩兢专注地看他一眼:“我从不谦虚。”

    回想起那时景先生的眼神,柳瑜一颗心仍是生寒,却连个余光也不愿望向身后跟随的人,生怕被他猜中自己的心思。

    ……这个人,知晓太多了。

    等了结了封如故,便该轮到他了。

    韩兢尾随在他身后,目光仍停留在常伯宁与封如故紧紧相执的手上,并不关心柳瑜心中所想。

    二人跟随在封如故他们身后,几乎是把他们押解去了伏魔石前。

    伏魔石前,人头攒动,鸦雀无声。

    那伏魔石是一颗高一丈半,宽半丈的巨石,其形其状、隐有佛陀罗汉之象,石上生了一双凹陷,似是人目,幽深冰冷,环伺世间罪恶。

    一名名僧侣轮流将手按在伏魔石上,催动灵力。

    大家都清楚自己非是魔道所化,但在此等黑云压城般的压逼之下,心情难免紧张,一张张面皮紧绷着,将手撤下、确认无虞后,才暗自松弛下来,叹一声阿弥陀佛。

    净远方丈与各院长老早早试过身份,各自列席,坐于殿前,神态凝重。

    如一手扶“众生相”,隔着丛流人群,远远望见了封如故。

    如一猛然一握剑:东南方已开了缺口,为何他还不离开?

    直到瞥见封如故身后紧随的人影,如一心念一动,意识到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隔着千百僧众,朝封如故迈出一步。

    封如故也隔着千百人看见了他,朝他绽开一个笑颜,轻松挥一挥手。

    “阿弥陀佛。”净远方丈见柳瑜等人来到,便站起身来,“劳动道门之友前来了。寺中弟子无端遇害,老衲身为方丈,不得不为弟子考虑,以防再有人受害。”

    早就候在此地的柳元穹大大方方道:“无妨。”

    说罢,他大踏步走上前去,将掌心按在伏魔石壁之上。

    一股精纯灵力荡开,足有金丹五阶之能。

    他撤回手去,回头望去,恰见父亲身前站着的、正好奇打量伏魔石的封如故,不由撇一撇嘴,抱剑立于一旁。

    ——那姓封的向来自恃才高,这些年来,想必修为又有精进。

    封如故略略侧身:“玄极君,请。”

    柳瑜笑说:“云中君在此,柳某岂敢造次呢。”

    封如故笑道:“那我叫你先去,你就敢造次了?”

    柳元穹听出他言语间对父亲的不敬,血气上升,几欲破口大骂,孰料父亲只是温和一哂,道声“失礼”,便带着景寒先生上前,依样将手掌压在了伏魔石上。

    柳元穹便忍住了一腔愤懑,忿忿咬牙:

    父亲脾性也太好了些!

    相比之下,常伯宁已急得要哭出来了。

    如今,再想逃离,或是将二人交换,已是来不及。

    见封如故要走上前去,常伯宁一把握住他的衣袖,无助低唤:“如故……”

    “师兄。”封如故说,“莫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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