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·二十-《遇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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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申海连忙叩首,应声退下。

    申海一走,皇帝又招来先前禀报的侍卫,问他季老将军病情,侍卫原就是他的心腹,负责军中安插耳目,监视军队一举一动,此次季老将军发病已经三月,眼看是要撑不下去,这才来禀告。

    皇帝问:“还能撑多久?”

    “据说已经不进汤水,怕是过不了冬了。”侍卫站了会,补了一句:“老将军年岁大了,说病就病,也是正常。”

    皇帝却轻嗤一声,不置可否,叮嘱两句便让他退下了。

    到底是年轻人,经历太浅,哪里知道,季老将军并非年老而体衰,而是独子离去一年,了无音讯,忧心而病重。

    这些沙场上的将军们,经历了太多杀戮,见过太多生死离别,日久天长,个个看上去都是铁石心肠。却不知道,铁石包裹下的心也是软的,也会有牵挂与眷念,那份牵挂眷念,只会比寻常人更为深刻与隐秘,因为那是将军们的软肋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
    侍卫退下了,皇帝一个人又回到窗前,望着外面雪花飞舞,不知道下一个雪花纷飞的年头,能不能看到季玖回来。

    三月,季老将军病逝。将士们抬着他的灵柩回城,葬在季家祖坟,皇帝御驾,亲自送行。

    入秋,有密信传入宫中,说是在匈奴人的游牧队里,似乎见到过季玖。

    转眼又是一年冬,血洗过的朝堂恢复了安定,申海亲自去了一趟边塞城镇,寻到了季玖留在城中的那五百兵士里其中一队,问询季玖的动向。

    他走后,那一队兵士以驼队打扮,进了沙漠。

    开年二月十六日申时,季玖的驼队,缓缓出现在地平线的那边。

    二月是季玖喜欢的季节,有一种萌动之美,是一种即将舒展铺延的暗潮萌动。

    他的脸上肤色沉了些,棱角较之前分明许多,是一种风沙过后的沧桑与刚毅,臂上带着伤,裹着的白绢已经变成了一种浑浊不清的泥黄,他牵着骆驼,远远地走来,身后有三十来个人,看似缓慢却亦步亦趋的跟紧着他。

    申海迎上去,忙道一声:“将军。”

    季玖笑了笑,嗓音有些沙哑:“没想到第一个遇见的熟人却是你。”

    “将军这一路……”申海顿了顿,略去了寒暄客套,道:“将军跟我回京吧。”

    季玖说好,走了两步,转过头问他:“我家中可还好?”

    申海迟疑了一下,才道:“老将军去年开春……去了。”

    季玖的神色变了变,伤痛自眼底一闪而逝,很快恢复平静,翻身骑在他牵来的马上,拱手道:“家中变故,季某先行一步,申大人可将人马汇合一处,再进京与季某汇合。告辞。”说罢唤沈珏跟随,两人两骑绝尘而去,无一丝凝滞。

    一路奔波,沿途有季玖早先安排的人在等侯两年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主子,陆续迎来,将这两年所发生的事一一告知,季玖听闻昔日友人家中被抄,又有同僚悉数被斩,也是似是而非的态度,不予置评。仿佛一切与他无关。

    只有在听到老相国被参本,革爵抄家时,眼皮才跳了一下,对着满桌饭菜,发了很久的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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