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部_第二卷 京都幕末-《寻找前世之旅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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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章    被诅咒的家族

    第二天,我又一次见到了柳颜。短短两天,她看上去瘦了很多,也憔悴了不少。她也没问到底有没有解开三世情劫,一踏进门就询问阿保机的情况。

    “柳颜,你先听我说,你们的三世情劫已经化解了,阿保机不会再带你走了,放心吧。”我笑着对她道。

    出乎我的意外,她不喜反悲,道:“我不管什么三世情劫,我只知道阿保机不在我身边的日子,即使只有短短的两天,我就快崩溃了,我想他,我想见他!”我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司音,他依旧神态自若,缓缓道:“既然这样,你就和他道个别吧。”说着,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符咒,默念咒文,解了封印,一股白烟中,阿保机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。

    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默默地看着柳颜。

    “跟我回去吧,什么也不要管了。”柳颜忽然开口道。

    阿保机摇了摇头,道:“如今三世情劫已解,我也要回到该去的地方了。”

    “忆,我想你,这两天你不在我身边,我很寂寞,真的很寂寞,我真的很想你,我不管你是不是灵,也不管什么三世情劫,别离开我……”柳颜的脸已涨得通红,眼中泛红,语气激动,也许失去才觉得珍贵吧。

    阿保机不禁动容,眼底闪过一丝留恋,道:“阿颜,其实我也……”

    “带我走吧,带我到你的世界。”柳颜的话令我大吃一惊,我连忙阻止道:“你疯了,不要命了吗!”

    阿保机脸色变幻不停,硬是压抑住了感情,摇了摇头,道:“阿颜,保重了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现在他不离开,那么就无法投胎,永远成为一个地缚灵。”司音冷冷地插了一句。

    柳颜身子一震,半晌,幽幽道:“我明白了,亿,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诉你,即使你是个灵,我还是很喜欢你,我永远忘不了和你在一起的快乐时光。我——喜欢亿。”

    阿保机身子微颤,痛苦与不舍交织在他脸上,他刚往前走出一步,柳颜就伸手想抱住他,但——她忘了阿保机是灵,他是没有实体的,她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了阿保机的身体,不由失声痛哭起来,“至少,至少在你离开之前给我一个拥抱啊。至少让我感觉一下真实的你啊。”阿保机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悲伤,望着痛哭的柳颜不知所措,我不忍心再看下去,此时阿保机的心中才是最痛的吧。

    “阿保机,我的身体借你一次。”一直沉默的司音忽然开口了,我不敢相信那是他说的话,难道司音也会有不忍心的时候吗?

    阿保机脸上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,转眼间消失在空气中。只见司音忽然站了起来,一个箭步冲到柳颜面前,紧紧的搂住了她,很紧很紧。在那一刹那,我清晰的看见一滴晶莹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……我的心,忽然好像被什么揪住了……

    也不知过了多久,阿保机才离开司音的身体,是时候一定要离开了。

    “亿,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茗颜的转世吗?”柳颜低低问道。

    “不,不完全是。”阿保机轻轻摇了摇头,最后留恋地望了她一眼,永远地从我们眼前消失了……

    柳颜茫然地望着前方,一滴眼泪缓缓沿着面颊流下,滴答一声,清脆地掉进了司音手中的蓝色水晶瓶中。

    “如果有缘,你们终有一天会再相遇的,不管容颜怎样改变,你们一定会再一次——认出彼此。”司音浅紫的眼瞳中笼罩着一层罕见的温柔的光泽,柳颜缓缓点了点头,站起身来,往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“师父,她会忘了一切吗?包括阿保机?”看着她的背影远去,我忍不住问道。

    司音淡淡看了我一眼,道:“有些记忆,我也没有力量抹去。”

    我牢牢地盯着他,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,用那只银色的眼睛冷冷瞥了我一眼,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师父,你今天好像不一样,原来你也有不忍心的时候,我还以为师父的心是石头呢,没想到原来师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呀。”我笑嘻嘻地说道。

    他脸色一敛道:“今天的事你最好马上忘记,还有……”他的语气带了一丝威胁,“要是让我知道你告诉飞鸟,那么……”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危险的味道。

    可是我的脸部神经却不受控制,嘴角一松,还是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,

    “师父,你好可爱啊。”我朝他做了个鬼脸,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门,赶快去找飞鸟告诉他!

    接下来的一个星期,一位委托人也没有上门,我也乐得清闲,飞鸟自然又见缝插针地和新女朋友约会去了,好几次我都很想问他到底在异时空有没有这样的艳遇。偶尔我也会想起咸阳城,那华丽的宫殿,热闹的街道,似乎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,还有那个人——那双幽黑狭长的眼睛,那洒脱不羁的气质,让人难以忘怀,想起来真是不思议,相隔两千年,我居然和他有这么一段交集……

    过了两天,新的委托人终于上门了。

    来的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,打扮得体,气质不错,但是我感觉他有些奇怪,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。

    在短暂的震惊和诧异之后,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,递上了自己的名片。我迅速地扫了一眼:丁阳,城市快报记者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,不知为什么,从前一段时间开始,我的脖子就开始有异样,一动就好像有刀子割一样疼,去看了很多医生,他们都束手无策,不知是什么怪病。而且很奇怪,我父亲,爷爷,以及家族里的男人都有这个病。本来我也不知如何是好,但最近一直做同一个梦,一直梦到这个茶馆,还听到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到这里就会没事的,起初我也不当一回事,但现在越来越厉害,所以也只能来试试了。”听他说完,我不由望了一眼他的脖子,怪不得我觉得他有点怪怪的,原来是那里有怪病。

    司音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,淡淡道:“那不是病,那是诅咒。”

    “诅咒?”丁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,颤声道:“不,不会吧?”

    “过来。”司音又像上次一样,把食指抵在他的额头上,朦朦胧胧中,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些外国文字,确切地说——是日文。我不禁有点惊讶,难道他的宿世根源是在古代日本?

    “在你许多的前世中,有那么一世你是位有名的剑客,为朋友报仇杀了一位女子,这名女子死后怨气极大,一直没去投胎,而是化为恶灵,对剑客的子孙后代下了诅咒,凡是他的后代,过了二十五岁之后都会生这种怪病,遭受刀割之苦。”司音轻描淡写地说着。

    “真的……有这种事?”丁阳脸色苍白,道:“我的确是刚过了二十五岁生日,我的父辈好像也都是二十五岁以后才发病,太……太可怕了……”他一脸惊恐,道:“帮帮我,求求你们,帮帮我!花多少钱都没关系!”

    “既然你来了这里,我们自然会帮你,只要阻止你的前世杀害那名女子,那么这个恶灵也会就此消失。不过我要的——-只是你的一滴眼泪。”司音又喝了一口茶。

    “行行,多少眼泪都行!”他忙不迭道。

    “那么,你先回去吧,到时我会再通知你。”司音看了我一眼。

    “好,好,那么谢谢了,谢谢了!”他慌里慌张地离开了。

    “师父,这次是要去那个剑客的时代吗?”我问道。

    “不错,你要回到1867年的日本京都,阻止他的前世——-新撰组三番队长斋藤一杀死一名叫做阿菊的居酒屋老板娘。

    “什么?新撰组?这个男人的前世是那个时代的顶尖剑客斋藤一?”我不禁大吃一惊,完全不能把丁阳和斋藤一联系起来。

    我开始调动自己的记忆。历史上的新撰组成立于公元1863年,在政局最动荡的7年中,这个日本历史上最强的剑客集团试图为德川幕府力挽狂澜,甚至成功地利用“池田屋事变”使明治维新的到来推迟了整整一年。高举红色“诚”字山纹旗,身穿浅葱色羽织的新撰组,以其凌厉残酷的剿灭志士行动和严格到近乎残忍的法度,被当时的百姓冠以壬生狼的名号。

    “师父,还是让我去吧,那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不大适合小隐去哦。”飞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,他双手交叉,斜倚在门边笑道。

    司音扫了他一眼,道:“你认为小隐不敢去吗?”

    好差劲的激将法,但还是很有效。我立刻跳了起来,道:“我去,我去,我会法术,怕什么!而且,身为东方人的我应该比飞鸟更方便行事才对。”

    司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,点了点头,道:“那就这样决定了,你准备一下,明天就出发。”

    我重重点了点头,朝飞鸟笑了笑,他也对我一笑,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。

    晚饭后,飞鸟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衣服敲开了我的房门。

    “小隐,你得感谢我刚好交了个日本女朋友,这件和服是她的,虽然样式新了点,总比你那身好点。还有,怕你疏忽了,再来温习一边新撰组的历史。”他难得的一脸正经。

    “饶了我吧,我知道那段历史,反正新撰组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好结果,差不多全军覆没。我只是去阻止斋藤一杀那个女人,任务完成就回来。”我翻了个白眼,不耐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经验不多,那毕竟是个动荡的地方,那些浪人们只要看你不顺眼就可以拔刀杀了你,所以事事要小心,千万不要惹祸。”飞鸟一边说着,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,

    “哼,谁要敢惹我,我召唤恶灵来吃了他们。”我戏谑道。

    飞鸟的脸色忽然一变,道:“记住了,小隐,没有师父允许,千万不能随便召唤恶灵,万一操纵不了,恶灵就会反噬,到时操纵它的人就会有危险。”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,我也只是说说而已,真有危险,逃跑的方法多着呢。在修习通灵术时,我最拿手的就是雾遁了,起雾的法门并不是很难掌握的。

    “对了,我已经帮你查过了,那个叫阿菊的女人的近江屋就位于京都八条地区的梅小路。”飞鸟一边不停地在本本上摁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哦,你了解的好详细哦。”我笑道,暗暗记住了这个地址。

    这次的任务看起来,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。

    第二次穿越时空,我似乎已经适应很多了,连头痛也似乎减轻了点。这次司音的误差也小了点,只不过,时间似乎有点尴尬,看起来好像已经很晚了。算了,怎么看,我都是在城里了,总比荒郊野外的好,

    抬头望去,是一条狭长古老的街道。偶尔有几位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子和腰携太刀的武士匆匆走过。沿街边是一排居酒屋及格子窗屋,昏黄的灯光在白色的纸灯笼中隐隐透出暗色摇曳的光芒,别有一番韵致。怪不得西欧艺术家称日本的建筑为“木和纸的艺术”。木和纸组合的是美丽而细腻的,就像是摇曳的无心之火,又像是风雪中飘逝的宿命,美得脆弱。这里,就是京都了吗?

    多亏了飞鸟给我的和服,至少现在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。

    我拦住了一位看上去还算和善的女子,问道:“请问,这里是不是梅小路?”解语丸果然神奇,我一开口,就流利地迸出了日文。

    她看了看我,眼中掠过一丝惊讶,道:“这里是七条的油小路,梅小路在八条。”

    还好还好,据我所知,京都的最初设计是模仿中国隋唐时代的长安和洛阳,整个建筑群呈长方形排列,以贯通南北的朱雀路为轴,分为东西二京,东京仿照洛阳,西京模仿长安城,中间为皇宫。宫城之外为皇城,皇城之外为都城。城内街道呈棋盘形,东西、南北纵横有秩,布局整齐划一,明确划分皇宫、官府、居民区和商业区。从一条至九条呈纵行分布,所以七条和八条不是很远。

    我道了谢之后,就往八条走去。静静的小路上,偶尔飘过了几个游浮灵,我不禁有些惊讶,在中国,游浮灵是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的,只有听到召唤,他们才会现形。

    听司音说过,日本的鬼怪有很多种,其中有很多是从中国流传过去的。最为可怕的应该就是百鬼夜行了吧。百鬼夜行的鬼是由物件鬼组成的,据说是日常生活器物因为附着了灵魂而变成妖怪,每到特定的时间它们就会汇集到一起,在晴朗的夜晚集体上街游行,一同去往阴间,可谓是死神的队伍。“百鬼”在日本有这样的传说:你使用的物品用到九十九次时,若把它丢掉,它就会集怨气成为妖怪,所以又称九十九鬼。

    平安时期和江户时代,是鬼怪最为盛行的时候。

    现在正是江户时代末期,还是会有很多这样的鬼灵滋扰人们的生活吧。

    沿着街面,我很快就在一排格子窗屋找到了阿菊的近江屋,轻轻移开了纸门,不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三个武士坐在那里喝酒,见我进来,他们稍稍一愣,又接着喝起他们的酒了。

    一位身穿淡紫色和服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,弯腰轻轻道了声:“欢迎光临。”她大约只有二十出头,身材苗条,清秀可人,只是白皙的脸上隐隐有层黑灰之色,双眼无神,有些怪异。不止是她,这间屋子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,我感觉到了——另一种生物的存在。

    第二章    冲田总司

    “请问您想要点什么?”她微微一笑道。

    “哦,给我来碗拉面吧。”我应了一声,在矮几旁席地而坐。这名女子的体质并不是容易招鬼的那种,莫非这间屋子有什么蹊跷?我环视了一下周围,目光扫过房梁,忽然猛地反应过来,原来是这么一回事。

    “阿菊,快来一下。”内屋有人喊她的名字。阿菊?那么眼前这位女子就是我这次任务的重要人物了,想到这里,我嘴角一扬,想到了个留在她这里的好办法。

    待那女子端了拉面过来,我低声道:“这位夫人,如果我没有看错,你们这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吧。”

    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,直直盯着我,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,把我拉进了内屋。内屋里还有一个男人,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多一点,只是脸色极差,憔悴不堪,脸上同样也有一层黑灰之色。

    “姑娘,你能看得出,一定不是普通人,请救救我的丈夫!”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到底是怎样的情形?”我低声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这样的,我丈夫自两个月前就开始每晚做恶梦,梦里总有个丑陋的男人拿着斧子砍他,一直这样,这还不算,每次我丈夫醒来,都会觉得浑身疼痛,好像真的被砍到一样,这样下去,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。”她黯然道。

    我看了看她,道:“你们是两个月前才搬到这里来的吧。”

    她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问题就出在这间屋子上,这间屋子的木梁是以槐木和柳木而制,你知道槐的汉字怎么写吗?”我说着,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地上写了个槐字。

    “槐字里面有个‘鬼’字,柳木容易成为变怪,这两种是最容易招鬼的木材,你们还两种全用,自然就招来了树中住鬼。”我摇了摇头道。

    “树中住鬼?”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。

    “不错,此鬼多居住木中或树下,最喜欢寄居的就是槐木和柳木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,那么有办法解决吗?”她急切道。

    “树中住鬼法力极弱,只要赶走它就可以了,不用担心。”我掏出怀中的灵鬼凶灾退散符,默默念了几句驱鬼咒文,用力一甩,那符咒就稳稳的贴在了梁上。

    “放心吧,今晚你丈夫一定能睡个好觉了。”我笑了笑道。

    “真是太感谢你了,真是太谢谢你了,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。”阿菊一脸激动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,不过真要感谢的话——”我顿了顿,道:“我初来乍到,需要一个安身之所,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做事呢?”

    她一愣,迟疑道:“可是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我什么都能做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这样,我就请你留下了。”她也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嗯,多谢,我叫小隐,请多关照。”

    “我叫阿菊。”

    完成任务的第一步,似乎很顺利。也许,很快就能回去了。

    在这里住了三四天,我很快就熟悉了一切。阿菊带我去了这里的阵前屋。町下的农妇们会将新鲜蔬菜以及鲜花等在清晨拿来阵前屋贩卖,也就相当于现在的菜市场。人们在这里可以享受新鲜的生菜,水果及花的乐趣。

    去了两次之后,我就自告奋勇地一个人去了,不过她似乎总是不好意思差遣我,在她看来,也许我也算得上个半仙吧,至少她丈夫再也没有做过那种恶梦了。

    虽说是深秋,但阳光依旧明媚,狭长的街道上铺满了散落的红叶,偶尔从树枝间、房顶上传来几声婉转的鸟鸣,随着格子窗屋的纸门被移开,早起的人们陆陆续续出现在街道上,孩子们也开始戏闹追逐,城里一下子热闹起来。看起来似乎一片平和景象,只有穿梭而过的浪人身上的太刀在提醒我这是个危险的时代。本着不惹事生非的态度,如果看见浪人之间斗械,我都是远远绕开的。

    抱着一篮刚买的配菜萝卜,我不慌不忙走在街上,顺便欣赏一下京都的早晨。

    走到一座神社前,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声,我好奇地探头进去,看见几个孩子正围着一个女孩子,好像在哄她似的,那个女孩很可爱,不过一直在哭。我不知不觉走了进去,放下篮子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我开口问道。

    “哦,太郎不小心把阿云的新头饰摔断了,阿云就一直哭个不停。”一个年纪也就六七岁的小女孩回答了我。

    什么呀,原来是这么点小事,我不由觉得有点无趣,正打算站起身来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透柔软如冰丝的声音:“阿云怎么哭了?”

    那些孩子一回头,个个喜笑颜开,连声喊着:“哥哥,哥哥。”我惊讶地回过头去,一位身着白色和服的少年在浅金色的阳光下微笑,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扎起,又随意地在他肩上散了几缕。淡淡散发出一种清冷脆弱、纤尘不染的纯净。他漆黑的眼眸,令人想起了繁星闪耀的夜幕,他淡粉的嘴唇,令人想到春天第一朵绽放的樱花,他轻轻一笑,仿佛阳光照射进了心底深处,那种温暖的感觉一直漫延着,漫延着……

    美少年,当时我想不出更多形容词,印入脑中的翻来覆去只有这三个字。

    他径直走到那位叫阿云的女孩面前,附下身子柔声道:“怎么了?不要哭了。”阿云见到他,刚咧嘴想笑,但可能又想起自己的头饰,又继续哭了起来。身边的孩子把原因一说,他微微一笑,站起身来,打量了一下四周,走到一株开得正艳的红枫前,伸手折下一小枝枫叶,走回阿云面前,弯腰插在她的发鬓上,道:“看,这不是也很漂亮。”他的语气温柔,笑意似乎快从眼眸里溢了出来。

    我赶紧掏出自己随身带来的小镜子,打开让她看,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,对着镜子看了一下,立刻止了哭声,“姐姐的这个镜子好清楚啊。”她轻轻地说道,眼睛就一直盯着我的镜子。看着她一脸很想要的神色,我犹豫了一下,要是我不给,好像太小气了,我可不想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,尤其是在那么一个美少年面前,于是把镜子递给了她,道:“那姐姐就送给你吧,你就不要哭了哦。”算了,算了,反正我回去又能买。

    阿云喜出望外,连忙说了声谢谢,欢天喜地地继续和伙伴们去玩了。

    我侧头看了一眼,那少年也正微笑地看着我,

    “那面镜子很漂亮。”他忽然开口道。

    “嗯,”我点了点头,道:“所以我现在又有点后悔了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他笑出了声。

    “我叫小隐,你呢?”我自己也笑了。

    “――我姓冲田。那个,名叫总司。”说着“名叫总司”时,他又笑了,那笑容好像突然绽开的阳光一样灿烂。

    但我却笑不出来了,冲田总司,是那个冲田总司吗?我知道,这个时代最为顶尖的两大剑客,一个叫做斋藤一;另一个,就叫做——-冲田总司。

    我一脸震惊地盯着他,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水晶般纯净的温柔少年和九岁起就握刀,斩人无数,人称鬼之子的冲田总司联系起来。

    半晌,我才回过神来,“哎呀,时间不早了,我要回去了。”我赶紧拾起地上的篮子,冲他尴尬地笑了笑,飞也似地逃走了。

    “再见!”身后传来他清爽而愉悦的声音。

    回到近江屋好一阵子,我才平静下来。那样的少年,明明有天使一样的容貌和笑颜,怎么会是让人闻之变色的鬼之子?

    我的脑中飞快地出现了一段关于冲田总司的记忆资料。冲田总司,新撰组一番队队长,副长助勤,兼剑术示范,属于天然理心流,26岁,殁。当初读到这段简短而枯燥的资料时,我完全没有感觉,但现在真切地看到了现实中的人,而且还是那样一个美少年,心里却隐隐有阵失落,不知是惋惜还是遗憾。

    正想着,门外走进两人,身穿袖口有白色山型的浅葱色羽织,腰配太刀,矮一点的那个,容貌普通,面带微笑。而高个的那个身材挺拔,虽然容貌英俊,但神色冷淡,一双深邃的眼中闪动着冷酷的光芒,全身散发着一种凌厉的——-杀气。

    一看他们进来,其他桌子前的客人们只是看了一眼,就低下头去,不敢再看第二眼,他们的眼光中夹杂着恐慌和厌恶。这样的服饰,好像是新撰组的专用服,这两人应该是在当值中的队员吧。

    新撰组一直担任着维护京城治安的任务,但京都城里的人,从来就对德川幕府的差人没什么好感,因为京都毕竟是千年王城之地。相对地,他们比较偏袒与幕府作对的长州派。新撰组虽以镇护王城的名义驻扎进京,在池田屋之变中,致使京都人尽皆知新撰组乃是幕府的爪牙。因此,不少人还设法袒护被通缉捉拿的长州藩士和浪人。

    我所在的这个时间段虽说离新撰组的覆灭只有两年了,但目前看来人们还是十分忌惮他们的。

    第三章    新撰组

    “他们是新撰组的人,也算这里的常客了。”阿菊在我耳边低声道。我点了点头,走到他们面前,笑了笑道:“欢迎光临,请问要点什么?”

    那矮个的看了看我,笑道:“这位姑娘以前没有见过,是新来的吗?”

    “是啊,她是我新请来帮忙的。”阿菊已经在那里回答了,

    “清汤拉面。”那位高个子冷冷地发话了,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。

    “呵呵,我说阿一,怎么每次你都点清汤拉面。”那人笑嘻嘻道。

    我心里一惊,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,这男人杀气那么重,莫非就是斋藤一?斋藤一,新撰组三番队队长,以侦察和暗杀出名,剑法干净利落毫无花巧招数,一击致命。

    今天是什么日子,当今两大绝顶剑客全让我遇到了……

    只是斋藤一为什么要杀死阿菊呢?不管那么多了,反正我只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我站在一边观察着他们,发现那个矮个男人的眼神老是围绕着阿菊转,看起来似乎对她很有好感。而斋藤则是目不斜视,脸色冷峻。

    在把面端过去的时候我听见了几句他们之间简短的对话。

    “阿一,长州派的人好像又在蠢蠢欲动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好像混进了不少奸细。”

    “明晚我们是不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三郎,不要在这里说这个。”

    斋藤冷冷地打断了那个叫三郎的男人,看起来他的戒备一点也不松懈,不愧是专门负责侦察和暗杀的人。

    斋藤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,他那锐利冷酷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直插我的心房,令我有种瞬间被冰冻的感觉。和小正的冷不同,在他的眼神中,我感到了一种嗜血的味道,端面的手不由轻颤了一下,几滴滚烫的面汤溅了出来,不偏不倚滴在他的衣服上。

    “啊,对不起!”我赶紧替他擦拭,心中大叫糟糕,万一他发飙拔刀砍我怎么办?我是雾遁呢还是用定身术?

    “走开。”出乎我的意料,他只是冷冷说了一句,身子连动都没动。

    求之不得,我正要闪开,忽然看见门外帘子被掀起,一个白色人影轻快地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总司,你来了,我们正等着你呢。”三郎热情地招呼着进来的那位男子。

    总司?冲田总司?我愕然地抬头,果然,就是早上遇见的那位美少年。他见到我,也是稍稍一愣,不过又立刻冲我笑了起来,他的笑容总是能让人如沐春风。

    我又看了一眼斋藤,令人惊讶的是斋藤看着总司的眼神里竟也有一丝暖意。

    总司笑吟吟地看着我,忽然指了一下我的手道:“你的手怎么了,小隐?”

    被他一说,我开始觉得手背疼痛起来,忙低头一看,原来刚才也有几滴热汤溅在了我的手背上,现在已经变红了,好迟钝,怎么我现在才感觉到疼。

    “总司,你认识她吗?”三郎惊讶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啊,也算是吧。”总司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纸袋,附下身来,放在了我的手里,道:“这个给你。吃了就不疼了。”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感动,总司好温柔啊。我打开纸袋,里面是一块块浅棕色的糖,我认得这种糖叫做豆平糖,好像是孩子最爱吃的糖。怎么感觉有点像哄孩子……

    “这个,谢谢。”我吞吞吐吐道:“不过,我不是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“呵呵,没关系。”他又愉快地笑了起来,笑了几声,忽然笑声被一阵剧烈的咳嗽代替了。他猛地捂着自己的嘴,低声道:“抱歉。”说着飞快地跑出了门外。

    咳嗽?对了,我想起来了,历史上记载冲田总司是由于患了肺结核去世的,现在这个时候,他的病好像不轻了。想到这里,我的心忽然一颤,不由自主也跟着他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屋后,总司靠在墙根处剧烈地咳嗽着,当他摊开白色的帕子时,我清晰地看到那里盛开了点点血色的花。

    他见我出来,对我微微一笑,轻声道:“我没事。”

    我默默地看着他,为什么,被这么痛苦的疾病折磨的他还能笑得这样清澈纯净,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?

    “没事的话,就进屋吧,外面冷。”我低声说了句,就往回走去。

    “那个,请不要对别人说。”他低低地在我背后说道。

    我一惊,难道直到现在,其他人还不知道他得了肺结核的事吗?他一直都隐瞒着大家吗?我惊讶地回头看着他,他依旧笑得温暖清澈,“我不想让大家担心。”

    我的心,似乎被什么牵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进了屋子,斋藤关切的眼神迅速地望向了总司,三郎已经忙不迭地问了起来:“总司,你怎么样?你的咳嗽好像越来越厉害了。”

    总司笑了笑,道:“没事,只是咳嗽而已,天气稍稍有变,我就容易伤风咳嗽。”

    “松本医生怎么说?”斋藤也开了口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,放心吧。”总司笑得像个孩子。

    斋藤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。

    “对了总司,听说你前几天偷看了土方副长的俳句集,他大发雷霆吧。”三郎忽然想起了什么,笑着问道。

    “说起这件事,副长差点就拔刀了,哈哈哈。”总司看上去甚是愉快。

    “那么,我们的魔鬼副长到底写了些什么?”三郎好奇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这个嘛。”总司卖了个关子,忽然一本正经地吟诵起来:“一朵梅花开,梅花依旧是梅花,梅花开几朵,也不会变成梅花以外的东西啊。”

    还没等他说完,我已经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这什么诗呀,三郎更是笑得乐不可支,连斋藤眼里都有了一丝笑意。

    “平间先生,斋藤先生,你们居然敢笑话土方副长的俳句,切腹,全部切腹……”总司自己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,他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,在一片笑声中,我听见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声。

    我忽然有点心疼起这个叫做总司的少年……

    虽然他被称为人斩、鬼之子,但那都是从文字中得来的,我从未亲眼见过,我只知道,这个在我眼前的总司是温柔的。

    此后的十几天,我和阿菊也已经混熟了,她是个典型的日本女人,贤惠能干,心地善良。究竟斋藤为什么杀了她,而她又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怨气,下了这么重的诅咒呢?司音说斋藤是为了朋友杀了她,难道这个朋友就是三郎?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阿菊的丈夫看起来似乎也挺神秘,经常不在店里,不知道在忙些什么。

    到目前为止,我是一肚子的疑惑。

    每天去阵前屋购买蔬菜水果也成了例行公事,不过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,也是件愉快的事情。在路过一家药屋时,我忽然想起了总司的病,虽然我对结核病并不是很了解,但如果能稍稍遏制他的咳嗽,减轻一点他的痛苦也好啊。我望了望篮中的梨,迈进了药屋,挑了一味叫做川贝母的中药。

    川贝炖梨,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,为什么我就没学点医术呢。

    出来路过街边的饴屋时,又想起那天总司给我的豆平糖很好吃,忍不住又走了过去,只见屋前一位身着浅葱色羽织的男人也低着头在挑选。这不是新撰组的队服吗?我走近他,他刚侧过头,正好和我打了个照面。

    “总司!”我惊讶的喊道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    总司一见是我,又露出惯有的灿烂笑容,道:“小隐,你也来买豆平糖吗?”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,道:“嗯,上次一吃吃出瘾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是啊,很好吃。”总司笑容满面地应和着。

    “你今天怎么穿着队服了?”我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“哦,今天刚好轮到我和斋藤先生当值。”他一边说着,一边付了钱,把纸袋递给了我,:“给你,这是最后一袋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不行,你那么喜欢吃,”我连连摆手道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他淡淡笑着,沐浴在阳光下的他,笑容也是那么耀眼。

    “对了,跟我来。”我一把拉起他,往河岸边走去,他似乎有些愕然,但还是被我拉到了岸边。

    “坐下,”我指了指草地,把一堆东西一扔,自己先坐了下来。他也立刻在我身边坐了下来,道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一起吃吧。”我打开了纸袋,拿出一块递给了他。他愣了一下,随即又笑了起来,道:“好。”

    浓郁的豆香充斥着口腔,入口即化的感觉比德芙巧克力还*,看了看身边聚精会神吃着糖的总司,我不由很好奇如果在现代,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喜欢吃巧克力呢?

    “咳,咳!”他又忍着咳了两声。

    “总司,没关系,不用忍着,咳出来好了,不用这么辛苦。”每听他咳一声,我的心就抽一下。

    “我没事。”他继续往嘴里放了一块糖。

    “总司,你的病需要多休息……”我吞吞吐吐道。

    他看了我一眼,略带惊讶道:“你知道我是什么病?”

    “嗯,我知道一点,我想医生也一定和你说过类似的话吧?”

    “说过,我知道自己的病。”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,笑容渐渐隐去,“也许将来,我会在病榻上度过,但是现在,在我还能挥动剑的这一刻,我不想停下来,为了守护身边的人,为了并肩作战的伙伴,我也要拿起剑,继续战斗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他抬头的时候眼神淡而清澈,阳光映在身旁,带起他凝望的微笑,久久不曾散去,我的心在一刹那有一丝震动。

    “那就做你想做的事吧,至少以后回想起来,并不觉得后悔。问心无愧,那就行了。”我笑了笑道。

    他转头看着我,重重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“不过,身体还是要当心,不然就算你不想,也只能乖乖躺着了,这个给你。”我把篮子里的梨和川贝交给他,道:“把川贝放在掏空的梨中,隔水炖,全部吃下去,润肺止咳。”

    他笑容依旧,眼中闪过一丝感动,接过了东西,站起身来,道:“多谢了,时间不早了,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,下次再见,谢谢你的豆平糖。”我也收拾了一下,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“这个,谢谢。”他指指手中的东西,微微一笑,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看着他的背影远去,我似乎又听见了一阵咳嗽声,心里,似乎越来越难受了。

    接下来的日子里,一切好像都很平静。斋藤和三郎看起来是这家近江屋的常客,总司也来过几次,每次他来我都逼着他吃一碗川贝炖梨或是白梨蜂蜜,看他一口一口地乖乖吃下去,我才觉得心里舒服一点。不知道为什么,这个少年会让我这么心疼。有时候,他的笑容比他的咳嗽还让我心疼。我总是在想,在他那柔弱的外表下是怎样一颗坚强的心……

    渐渐地,我和他们都慢慢熟络起来,三郎经常会和我开开玩笑,而斋藤虽然依旧沉默,但看着我的眼光明显少了几分敌意。

    今天近江屋刚开门,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,长长的黑发,白色和服,灿烂的笑容。我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,“总司,怎么这么早?难道……”我眨了眨眼:“这么早就来吃我的川贝炖梨了?”见他今天气色不错,我的心情自然更好。

    “呵呵。”他笑着道:“小隐,今天我们屯所有合战比赛,想不想看?”

    “合战比赛?”我心中一动,听上去似乎很有趣。

    “我和斋藤先生都会参加哦。”他脸上笑意更浓。

    “什么?你也参加?可是你的身体?”我有些担心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,我至少还挥得动这把菊一文字则宗。”他指了指腰间的太刀。以前我也有所耳闻,菊一文字则宗和加贺清光,是冲田总司最为钟爱的两把太刀。

    两大高手过招实在是个不小的诱惑,我的心里也着实痒痒的,于是和阿菊请了假,跟着总司前往他们的屯所。

    第四章    魔鬼副长

    新撰组的屯所位于京都西面的本愿寺内。刚到寺前,就见到寺门前钉着一块写着新撰组名字的木牌,门边还守着两名身着浅葱色羽织的队员,他们一见到总司,立刻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:“冲田先生。”又略带好奇地看了我一眼。

    总司对他们笑了笑,带着我走进寺内。寺内红枫处处,犹如云霞一般笼罩着庭院,回廊前种植着许多颜色各异的菊花,白的纯净,粉的柔美,黄的艳丽,花瓣随风飘落在石板地上,木制的回廊上,和散落的红叶交相辉映,别有一番韵味。

    时不时的有身着浅葱色羽织的队员从我们身边走过,总司微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,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好奇。也是,我一个女孩好像是有点醒目。

    “总司,你带我来没有关系吧?”我有些怀疑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,没关系。“他笑着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跟着总司穿过庭院,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场地,站着不少人。我朝四周打量了一下,忽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,“斋藤先生!”我笑吟吟地朝他招手示意,虽然他和我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,而且其中八句是“清汤拉面”。但毕竟也是个熟面孔,忽然看见还是有点亲切感的。

    他瞥了我一眼,微微点了点头,算是打了招呼了。真不容易,算给我面子了,还做出了一点反应。

    “总司,这女人是谁?”一个身材魁梧、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挡在了我们面前,笑嘻嘻地问道。

    还不等总司回答,他像是想到什么,又来了一句:“这不会是你的女人吧,好小子,总算开窍了。”

    总司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,低声道:“永仓先生,不要胡说了,她是我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总司叫他永仓先生,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二番队队长永仓新八了。“我叫小隐,初次见面,大家好,我是总司的朋友。”我朝大家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你叫他总司?居然没用敬语?”永仓依旧不依不饶,还作出一副凶恶的样子瞪着我。不过,他的脸不用扮看上去就挺凶恶的。

    “永仓先生……”总司正想开口,忽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新八,好了,别玩了,不然把总司的女人吓跑了。”一个高个儿圆脸的男人走了过来,笑着拍了拍永仓的肩,永仓脸上肌肉一松,哈哈地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我哭笑不得地和总司对望了一眼,什么总司的女人,越解释越混乱,不过对于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,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只有一种吧。

    在大家的哄笑声中,总司的脸越来越红,低声道:“抱歉,我这些伙伴们就是这样随便。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,我不会在意的,被他们调侃几句又不会少块肉。”我冲他笑了笑。

    他闻言又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大家准备得差不多了,换上装备就开始合战比赛吧。”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,暗沉如薄暮私语,却又明晰似萦绕周身,说不出的好听。有这样声音的人一定也是个出色的人物吧。

    我循声望去,迎面走来两位身穿黑色和服的男人。两人看上去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,一位个子中等,结着发髻,面貌亲切之中又略带威严。这个男人不像是那个声音的主人,我把眼光转向了那个高挑的男人,他和总司一样,未结发髻,只是随意地扎起一头长发,黑色发丝在风中飞舞,吹拂过他俊美的面颊,一双深不见底的褐色眼睛,淡淡地泛着琥珀的光泽,嘴角微挑,显出几分不羁,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,如果我没猜错,他应该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。

    “刚刚在说话的是我们的土方副长,他身边的就是近藤局长。”总司低声在我耳边说。

    原来那个男人就是以残酷手段被人们称为魔鬼副长的土方岁三,这到底是怎么了,魔鬼副长,鬼之子,和鬼字有关的男人为什么都偏偏这样俊美,他们若是鬼,那地狱也该成了天堂吧。

    我从书上读到过,近藤勇,土方岁三,还有总司都是在一个叫多摩的乡下地方里的试卫馆中相识的,他们几人同为天然理心流宗家近藤周助门下的师兄弟。特别是近藤和土方,从十七岁起就认识,感情亲厚。在他们眼里,总司就像是弟弟一般吧。

    土方的目光冷冷扫过了我,又望向总司,道:“这就是你提过的那个……朋友吗?”

    总司点了点头,笑得一脸无邪。

    看着总司的笑容,土方的眼神也渐渐柔和起来,道:“那就去准备吧。”

    “阿岁,我们也来打上一场吧,在多摩的时候我们经常玩这个游戏,忽然有点怀念起来了。”一边的近藤局长笑着说道,他的声音低沉却温和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土方点点头,在转头看着近藤的那一瞬间,我清楚地看见透明的温柔在他眼中闪动,一时间,冷傲俱散,两人相视一笑,一种特别的感情在他们之间缓缓流淌。他们之间的关系,似乎很微妙。

    所谓合战游戏,就是分为白队和红队,每队六人,每个队员额上绑上一个瓷碟,手持木刀或竹剑,找机会击破对方额上的瓷碟,被击碎的那个队员立刻要退出合战,哪组的队员最先全部退出就算输了,另一队就是胜方。

    近藤勇,总司,新八等人在红组,土方,斋藤,三郎等人在白组,实力不相上下。我和其他队员则在一边津津有味地观战,为他们加油。

    我可是第一次见识到总司的剑术,只见他轻逸灵动的身影一晃,只听啪啪两声脆响,对方已经有两个碟子碎了,围观的队员们纷纷喝彩,而白组的斋藤也不是省油的灯,还没看清他的动作,红组就听到一声脆响。

    战况激烈,我兴奋地看着比赛,同时又有些担心总司的病。

    啪啪,又听几声脆响,连近藤和土方也败下阵来,场上只剩总司和斋藤还对峙着。

    “不愧是我们新撰组最强的两个人啊。”近藤在一边笑道。

    “总司,加油!”我朝他做了个v字。他稍稍一愣,又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,朝我点了点头。我的目光往旁边随意一扫,正好看见土方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,我朝他笑了笑,赶紧把目光移开了,可能是因为魔鬼副长这个外号的关系,被他注视着好像真的有一种压迫感。

    总司一扬竹剑,用他特有的突刺技朝斋藤刺去,斋藤举刀架开了第一击,但总司还有接下来的第二和第三击,顺势一刀刺去、瞬息间收回、再度刺出。连串动作仿佛一气呵成,神速无比。在第三击时,只听啪的一声响,斋藤额上的瓷碟被敲碎了!

    总司嬴了!周围传来一片赞叹之声,我一跃而起,冲上去一把抱住他,连声道:“太棒了,太棒了!”

    四周忽然安静下来,我感到背后有股凉意冒了上来,往旁边一睨,大家都惊讶地望着我,有什么好惊讶的,奇怪……

    “啊!”当我意识到我居然因为过于激动紧紧抱住总司的时候,不由大叫了一声,慌忙跳了开去。要命,我又忘了,这里不是现代,这里是150年前的古代,一个普通的拥抱在这里可是太太惊世骇俗的举动了……

    “抱歉,总司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我赶紧道歉,怎么感觉好像自己是个色狼占了他便宜似的。“我是太高兴了,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”他又笑了起来,“刚才小隐不是也在拼命为我加油嘛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呵呵,你不要误会就好。”我干笑了两声。

    “总司,你的女人还真主动!”新八又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了。我迅速地回头,甩给他一个白眼。

    “永仓先生,我的名字叫做小隐,总司的女人好像不是我的名字吧。”我唇边漾起一个调侃的笑容,道:“如果我把永仓先生叫做某某的男人,我想永仓先生也不喜欢吧。”反正仗着总司在身边,我也不怕。

    周围传来了一阵笑声,总司似乎忍着,不好意思笑出声来,斋藤的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啊,总司,你还不管教管教你的女人!”新八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,大声吼道。

    “抱歉,抱歉,”总司强忍着笑意,朝我打了一个眼色,我立刻心领神会,赶紧跟着他往后面的庭院走去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!”一进庭院,总司就笑出声来,道:“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永仓先生被气成那个样子。”

    “嗯,他的脸生起气来好像包子哦。”我忍不住说道。

    “包子?哈哈哈!”总司笑得如同孩子一般畅快。“要是被永仓先生听到,又要生气了。”

    渐渐的,他止住了笑声,嘴角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,看着我道:“小隐,第一次看到你,我就觉得你有种很亲切的感觉。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姐姐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我长得像你姐姐吗”我笑嘻嘻道。弟弟这么帅,姐姐一定也是个美人吧,我胡思乱想着。

    他笑了笑道:“不过说来也奇怪,你和我姐姐一点也不像,就连性格完全是相反的,可为什么我觉得你们有相同的地方呢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有相同的地方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们都是女的呀。”

    “——-哈哈哈哈!”

    “咳咳咳……”总司又发出了那令人揪心的咳嗽声,他来不及掏出帕子,一口殷红的血喷在面前的黄色菊花瓣上,点点血红触目惊心,然后又是一口血,黄色花瓣轻轻飘落,夹杂着鲜艳的红色……

    我的心,猛的痛了起来,“总司,怎么样?”我赶紧扶住了他。

    他掏出帕子,擦了擦唇边的血迹,朝我笑了笑道:“我没事。”

    “你都在吐血了,还说没事,你不要再强撑下去了!痛苦的话就表达出来,这样强作欢颜更让人难受!”我不由语气激动起来。

    “说了——我没事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,笑容依旧,语气却是带着一丝斩钉截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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