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节 风波-《曹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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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周瑜笑道:“陛下,镇南将军如今坐镇荆益两州,刘皇叔远遁交州,孙会稽惶惶不安,江南指日可定,镇南将军的实力正是强悍之时,又有什么重任不能担起的。再者镇南将军年少,来日方长,正是陛下的一员虎臣呢。”

    天子淡淡的一笑:“爱卿也正是壮年,没想过再去建功立业吗?”

    周瑜也淡淡的一笑:“全凭陛下差遣,周瑜愿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。”

    天子打量了他一会,接着说道:“曹爱卿忠心为国,只是目前受制于江南,朕欲为他解一分难,想请爱卿去招降孙权和刘备,你看可行否?”

    周瑜一听让他去招降孙权,不由得皱了皱眉头。孙权中了曹冲的离间计,在他背后捅刀子,杀了他的长子周循,他还没找他算帐呢,哪里愿意去招降他,带着兵去杀了他还差不多。只是天子这个意思,显然是想招降孙权的人马,作为牵制曹冲的力量,如果曹冲真是忠臣,他就是曹冲的助力,如果曹冲有异动,这就是插在曹冲背后的一根针,随时可以给他一击。计是好计,只是让自己去做,未免有些难为他了。

    怪不得天子前面要拿从伯周忠说事,搞了半天就是要他放下私仇,去招降仇人孙权啊。

    “陛下,臣去江东,恐怕镇南将军会生疑吧。”周瑜想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。

    “不妨事,如果爱卿愿意去,朕去和曹爱卿商议。”

    周瑜只得点头应诺。

    曹冲听荀彧说了天子的意思,知道封王一事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什么结果,就把消息传回邺城,告诉老曹难度不小,不过他正在努力,一定不会空手而回。然后就带着人住进了丞相长史在城外的大营,天天没事做就操练人马。

    最开心的当然是孙尚香,她住在荀府闷得慌,到了大营里却如鱼得水,平时只看着曹冲他们排兵布阵,如今终于有机会亲手演练。她和曹冲软磨硬泡,终于获得了曹冲的许可,能够带着二百虎士,轮着番的和王必手下的军官较量。那些军官开始还生怕赢了她会让曹冲面子上不好看,手下留着力不敢使,连输了十几阵之后,他们发现了,别说留着力了,就是全力以赴他们也未必是孙尚香的对手,于是一个个使出了浑身解数,想要挽回一点面子,天天在大营里打得热火朝天,金鼓齐鸣,搞得城里的天子和百官都吃了一惊,以为有人攻到许县来了呢,一打听才知道,是镇南将军的夫人正挨着个的收拾那些平时鼻孔朝着天出气的校尉、中郎将呢,一时成了许县街头巷尾,百官之间谈笑的最热门话题。

    曹冲天天住在营中,但对许县的动静却了如指掌,他甚至到廷尉府去看了还关中狱中的马腾父子。有了曹冲的关照,丞相司直韦晃、御史大夫郗虑都没有太为难他们,除了不能出狱之外,他们一直生活得比较安定,因为长时间不见日头,脸皮都白净了不少。马腾老了,头发全白了,高大的身躯也佝偻了,看到曹冲的时候,伏在地上连声请罪,全无曹冲初次见到他时的豪气。

    就在曹冲在许县各家游逛的时候,他听说天子召集百官入朝议事,商议给丞相曹操封赏的事情,他没有提要封王——这个虽然有谣言传过,但请封的奏表没有几个人知道,还是个比较隐蔽的事情——只是说只是说丞相劳苦功高,好久没有封赏了,有悖于朝庭用人的初衷,所以要大臣商议一下,怎么封赏丞相才比较合适。大臣们虽然不知道曹操想请封什么,但联想到他最得意的儿子曹冲现在就在城外的大营里天天操练人马,又有那个谣言在先,他们大致也估计到了曹冲的来意,只是这个话大家虽然都心知肚名,却没人敢说出口,倒是在私下里,一股说丞相曹操意图步王莽后程,要想先封王后篡位的风声慢慢传播开来。紧接着有人开始向朝庭进言,要求严惩那些传谣的人,还丞相大人一个清白。

    曹冲当然知道,这些不过是在演一场戏,天子和荀彧导演给老曹看的,就是要让老曹知道,舆论是不利于你封王的,人心还是向着汉室的,你要想篡位,也要好好考虑一下。他也不着急,反正老曹接到他的消息之后,也没有给出回音,大家都在等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,看看最后究竟有多少反对力量,然后再做决定。

    在双方的纵容下,关于曹操是否应该封王的辩论开始在许县白热化了。曹冲火上浇油,又从襄阳把荀悦、仲长统等人召到了许县,让他们参与到其中,又让王肃充当指挥棒,在许县展开了大讨论,慢慢的把话题转到了功劳大的大臣究竟能不能封王、高皇帝的白马盟现在还有没有必要再遵守下去上。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剥离了曹操要封王这件具体事情,变成了纯粹的理论探讨。

    而真正参与其中的天子、荀彧、曹冲、曹操却置身事外,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展,同时揣摩着对方的真实态度。

    这把火,一烧就烧到了建安十七年的六月。

    这个月出了一件大事。冀州河间国,孝灵皇帝的老家,因为听说有人要打破高皇帝的白马盟,异姓要称王,有人举旗造反了,为首的两个人叫苏伯、田银,声势搞得还很大,一时间附近州县镇动。镇守当地的监军校尉荀衍一面镇压,一面派人向邺城丞相府告急。

    曹操大怒,起用了赋闲在家的曹仁,抽调了一万大军,火速开往河间府。曹仁养精蓄锐了好久,这一次终于又有机会出征,心情畅快的得一塌糊涂,打起仗来也龙精虎猛,没用多长时间就把苏伯、田银的首级送到了邺城。曹操一面将责任推到了荀衍身上,以曹仁代替了荀衍镇守河北军事,一面上表,请天子辟谣,还自己一个清白。

    时机成熟,天子终于下诏,宣曹冲入宫。曹冲心领神会,好好准备了一番,带足了刚从襄阳送来的礼物,恭恭敬敬的进了宫。天子特别恩宠,亲自迎到殿门口,拉着曹冲的手,没有带他入殿,却先带着他去参观在宫里的磨房。

    磨房里,是一排襄阳派来的工匠修建的水磨。耿纪特地引了一条河水进来,在河边修起了水磨,看过来颇有点工业化的气势。

    “曹爱卿,这水磨真是好用啊。”天子很开心的对曹冲说道:“这些水磨修起来之后,宫中的人工费用节省了许多,我听说刘爱卿、蒯爱卿他们都在搞这水磨呢。曹爱卿这可是大功一件啊。”

    曹冲假假的笑道:“陛下过奖,这些都不是臣的功劳,是故荆州牧刘琮和韩暨的功劳,陛下这里不过用来磨麦,在荆州可是用来炼铁的,叫做水排,水排比起马排来,收益在三倍以上,当真是值得陛下当初封他们的侯爵呢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天子摆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臣岂敢欺瞒陛下,耿侍中、伏大人在襄阳时可是亲眼看到的。另外蒯大人他们家就有,陛下不妨问问蒯大人就知道了。”曹冲一指陪在一旁的蒯越说道。蒯越连忙上前,绘声绘声的讲了一通水排的好处,然后借机夸了一通曹冲的新政,顺带着夸了一通天子的慧眼识人,当初力排众议,封曹冲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为镇南将军是如何的英明,全然把天子当时是无可奈何这个问题给选择性的忘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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